周王氏似乎不太情愿,但碍于官差身份,只得应允,由管家引路。
他们先去了四姨太梅氏的院子。院落精巧,种着不少时令花卉,显示出主人的受宠和品味。梅氏果然年轻貌美,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裙裳,眉眼间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骄纵和此刻显而易见的惊慌。
她承认了寿宴前与周老爷因头面之事有过不快,但坚称自己绝不会害老爷。
“老爷待我极好,我怎会害他?那日宴席上,我还亲自为老爷布菜斟酒……”她说着便哭了起来,梨花带雨,不似作伪。
林小乙仔细观察着她的房间,陈设华丽,妆台上摆满了胭脂水粉、首饰匣子,看起来就是一个被娇养、有些小性子但心思单纯的年轻女子。他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光滑,没有任何可疑的残留物。
离开梅氏的院子,他们来到了更为僻静的三姨太柳氏的院落。这里陈设简单,甚至有些清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柳氏年纪稍长,约莫二十五六,容貌清秀,却面色苍白,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气质。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正跪在佛龛前念经,见到众人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态度疏离而平静。
她承认自己因“身体不适”未去寿宴,整日都在房中礼佛,有丫鬟可以作证。问及周老爷,她语气平淡,只说“老爷是家主,妾身不敢妄议”,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一切似乎都无懈可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柳氏院落时,林小乙的目光被佛龛旁一个小巧的、半开的针线篮吸引。篮子里除了寻常的针线剪刀,还放着几块颜色各异的布料碎片,似乎是做女红剩下的边角料。其中一块靛蓝色的碎布上,沾染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绿色的污渍。
那颜色……与之前在茶壶和走廊砖缝发现的雷公藤粉末,极为相似!
林小乙的心猛地一跳。他没有声张,只是悄悄碰了碰赵雄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针线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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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雄何等老辣,立刻会意。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针线篮旁,假意查看那些布料,实则用手指轻轻捻起那块靛蓝色碎布,凑到鼻尖。
一股极淡的、混合着布料味道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草木苦涩气,隐隐传来。
“柳姨娘,”赵雄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块布上的污渍,是何物?”
柳氏一直平静无波的脸,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握着佛珠的手指骤然收紧。虽然她很快恢复,低声回道:“许是……是不小心沾染的绣线颜色或是草药汁,妾身近日有些失眠,熏了些安神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