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风?”
李沅微怔,露出询问之色。
“正是。”
“陆明”缓缓道。
“观一时代之镌刻,可知其工艺水准,工匠生计;”
“观其碑文内容,可知其礼制风俗,吏治民生;”
“观其立碑之由,或为纪功,或为述德,或为讼冤,亦可窥见当时社会之情状,百姓之哀乐。”
“譬如这方墓志,志主曾任地方县令,其文提及‘劝课农桑’、‘兴修水利’,虽只寥寥数语,岂非正是彼时地方官吏之要务,民生之所系?”
他将话题,极其自然地从考据金石,引向了更广阔的、关乎实务与民生的领域。
李沅听着,若有所思,不由点了点头。
“贤弟此论,另辟蹊径,却也有理。确实,金石死物,背后亦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
“陆明”见其接受,便更进一步,语气依旧平和,如同闲谈。
“故而小弟常想,我辈读书人,埋首经籍、考据金石固然是本分,但若能由古鉴今,多思些当下之‘风’,或许更为切要。”
“譬如这‘劝课农桑’,古之良吏所为,今之地方官难道不应效仿?这‘兴修水利’,更是关乎万民温饱之根本。前些时日朝中热议的‘青苗钱’,其初衷,不也正是为了解决农户青黄不接之困,亦属‘劝课农桑’之延伸否?”
他没有直接评价“青苗钱”的好坏,而是将其置于一个更宏大的历史与实务脉络中,引导李沅去思考政策的本源与目的。
李沅果然被引入了这个思路,沉吟道:
“贤弟此言,如醍醐灌顶。确是如此,为政之道,贵在务实,贵在惠民。无论古今,良吏所求,无非地方安宁,百姓乐业。任何政令,抛却其名目,究其根本,都应以是否利于民生为衡准。”
他越说,眼神越是清亮,仿佛心中的某些困惑得到了梳理。
“只是知易行难。如何将良法美意,切实落于实处,防范胥吏借此渔利,才是真正考验为政者智慧之处。”
“陆明”微笑颔首,不再多言,恰到好处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李兄见识深刻,小弟受教了。”
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
过多的灌输反而会引起警惕,如今这般引其自发思考,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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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交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直到夜色深沉,“陆明”方才起身告辞。
李沅亲自送至门口,态度比以往更为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