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头的秋风,裹挟着塞外的沙尘与隐约的血腥气。
吹拂着太子陈弘杏黄色的袍角,也吹向了南方那座依旧繁华似锦的汴梁皇城。
只是,这阵风在抵达深宫高墙时,似乎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
紫宸殿内,炭火早已撤去,换上了祛湿的熏香。
陈稳披着一件常服,坐在御案之后。
手中正翻阅着一份由靖安司都指挥使、靖国公钱贵亲自呈递的密奏。
他的脸色比之雄州大战时好了不少,但眉宇间那抹因精力损耗和自然衰老而带来的疲惫,却难以完全掩饰。
偶尔,一阵压抑不住的轻咳还是会从喉间溢出,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侍立在旁的内侍首领福全立刻小心翼翼地奉上温水,眼中满是担忧。
陈稳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份密奏。
密奏上的字迹是钱贵亲笔,内容则关乎光幕另一侧,那个“镜像汴梁”城内的血雨腥风。
“伪宋晋王赵光义,于上月十五,借‘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之名,已连续清洗其兄旧臣三人。”
“枢密副使楚昭辅,被贬房州安置,途中‘惊悸’而亡。”
“殿前都指挥使杨信,被夺军权,改任无实权的观察使,郁郁寡欢。”
“就连昔日陈桥兵变时,曾为赵匡胤掌书记的赵普,亦被排挤出中枢,外放河阳……”
钱贵的笔触冷静而客观,但字里行间透出的血腥与残酷,却扑面而来。
陈稳的指尖在“惊悸而亡”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
他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文字,看到那座与脚下皇城几乎一模一样的宫殿里,正在上演的兄弟阋墙、兔死狗烹。
赵光义,这个在原本历史轨迹中本该继承大统、开启一代治世的人物,如今在这扭曲的“剧本”里。
为了巩固那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权力,正迫不及待地举起屠刀,清理着一切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旧日勋臣。
“清理得倒是快……”
陈稳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只是,这般急切,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看来,铁鸦军强行扶持起来的这个‘影子’,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抬起眼,看向静立在下方的钱贵。
钱贵依旧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只是眼角也添了几道细纹,常年掌管暗处事务,让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
“消息来源可靠吗?”陈稳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回陛下,万分可靠。”
钱贵躬身回答,语气笃定。
“我们在伪宋枢密院和宫中的‘钉子’,都已从不同渠道确认。”
“赵光义手段酷烈,已引得伪宋朝野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曾追随赵匡胤打天下的老臣,更是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