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内侍快步上前,接过文书,检查火漆无误后,拆开,快速浏览起来。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瞬间变得煞白,拿着文书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快步走到榻前,躬身,用带着颤音的语气低声禀报道:
“陛……陛下……邢州、洛州等五州之地,三日前出现特大旱灾端倪,如今……旱灾已成!”
“烈日灼空,河渠见底,田地龟裂,禾苗尽皆枯焦……”
“百姓……百姓恐有绝收之危,流离之险啊!”
尽管已经有所预感,但当“特大旱灾”四个字真正传入耳中时,陈稳闭合的双眼眼皮还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放在膝上的手,无声地攥紧,指节泛白。
果然……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迅猛,如此酷烈。
冰雹之后是旱魃。
这,就是强行催动三十二倍广泛赋予,逆转数十万人战场胜负,所必须支付的代价吗?
势运之衡,冰冷无情,毫厘不爽。
城楼内的重臣和将领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与忧虑。
北疆血战方歇,南方腹地又遭此大灾。
这对于立国未久、根基尚浅的大陈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场惨胜,代价竟是如此沉重。
不仅仅是城头堆积如山的尸骸,不仅仅是皇帝陛下的呕血重伤。
更是这波及数州、关乎无数黎民生死的惊天旱灾。
陈稳缓缓睁开双眼,眼眸深处,是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撼动的坚毅。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却一阵踉跄。
在护卫的搀扶下,他勉强站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传旨……”
“免除邢、洛等受灾五州三年赋税,开仓放粮,全力赈济。”
“命工部、户部,即刻抽调精干,奔赴灾区,勘察水源,兴修水利,抗旱保民。”
“告诉张诚,统筹好钱粮,北疆抚恤与南方赈灾,皆不可误。”
“雄州防线,交由石墩全权负责,加固城防,休整士卒,以防不测。”
他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气息不免有些急促,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陛下保重龙体!”众人齐齐躬身,声音中带着由衷的担忧。
陈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投向南方那片看不见的、正被旱魃肆虐的土地。
雄州的血火暂时熄灭了。
但另一场关乎国运民生的、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惨胜的代价,需要整个王朝,用尽力量去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