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宴的喧闹像被共生雾揉碎的糖渣,散在双界桥的晨风中时,黑无常正蹲在新堡垒后坡的槐树下,用幽冥灯的微光描一块刚立起的石碑。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袍沾着爆米花碎屑,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鬼角上,都挂着半片没摘干净的糖霜野果叶子——显然是被孩子们围着要“黑雾变糖”的戏法时蹭的。
“我说老黑,你这碑刻得也太敷衍了吧?”林野扛着空了的爆米花机路过,机械臂上还挂着个没吃完的焦糖红薯,“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对得起你当年‘幽冥第一判官’的名号吗?”
黑无常头也没抬,指尖的幽光在石碑上划出一道浅痕,竟慢慢凝出个歪歪扭扭的“笑”字:“你懂什么?这叫‘返璞归真’。当年我戴面具、穿黑袍,是怕吓着人;现在倒好,一群小屁孩追着我要‘能喝的黑雾’,连幽冥灯都快成他们的玩具灯笼了。”他顿了顿,突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竟是半块烤红薯,“昨天那个送红薯的农夫大叔给的,说我帮他孙女摘了次野果,非要塞我两块——你别说,比冥界的忘忧草粥香多了。”
林野挑了挑眉,机械臂灵活地接过红薯,还不忘用指尖敲了敲石碑:“怎么突然想起立碑了?该不会是预感到什么了吧?”
“想什么呢?”黑无常白了他一眼,幽光勾勒出石碑背面的轮廓,隐约是个“忠”字,“这是给我哥立的。当年他让我加入鬼族,不是为了跟人类作对,是怕哪天守旧派疯起来,人类和鬼族都没退路。现在好了,双界桥通了,共生雾也安稳了,该让他看看,他当年的心思没白费。”他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些,指尖的幽光也晃了晃,“再说了,我这身子骨,也撑不了几年了。提前给自己选个地儿,省得到时候你们这群家伙把我埋去鬼族祖坟——我可不想跟那些老顽固待一块儿。”
林野手里的红薯突然不香了。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机械臂却先一步拍了拍黑无常的肩膀——这动作还是当年在祭坛下,黑无常替他挡了一击黑雾时,他学来的。“放心,真到那时候,我给你整个‘爆米花墓碑’,周围再种满林苗培育的共生花,保证比鬼族祖坟气派。”
黑无常忍不住笑出声,幽光都跟着颤了颤:“行啊,到时候别忘了在碑上刻句‘此人爱喝幽冥羹,更爱抢孩子的爆米花’。”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远处传来王如意的声音,还夹杂着孩子们的笑闹。抬头一看,只见王如意牵着荃念——那个刚满周岁、手心带着融合纹路的小家伙,正被一群孩子围着,而荃南烛则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个装着蜂蜜粥的陶罐,活像个跟在孩子堆后的“专职奶爸”。
“老黑!林野!你们在这儿躲清净呢?”王如意走近了才发现那块石碑,眼神瞬间软了下来,“这是……给王叔立的?”
黑无常点点头,伸手逗了逗荃念肉乎乎的小手,小家伙竟一把抓住他的鬼角,咯咯地笑了起来:“嗯,昨天跟影子爷爷(陈九爷的残留意识)聊了聊,他说我哥的魂儿其实一直没走,就在双界桥附近待着。立块碑,也算让他有个‘家’。”
荃南烛放下陶罐,目光落在石碑上,突然开口:“我母亲的发簪,或许可以嵌在碑顶。当年王叔救过我母亲,也算圆了他们一段渊源。”他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支银色发簪,簪头的宝石在共生雾中泛着淡金色的光——那是当年玄真留下的神族净化光,如今早已与幽冥之力融合,变得温润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