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黑无常的家书

双界桥的焦糖味还没散干净,黑无常就抱着他那盏快积灰的幽冥灯,蹲在契约纪念馆后门的老槐树根上叹气。灯芯明明灭灭,映得他面罩下的影子忽长忽短,活像被共生雾揉皱的纸人——自从上次帮青璃他们稳住共生阵,这盏灯就总出幺蛾子,一会儿往他衣领里灌冷风,一会儿又把灯油滴在他新买的玄色长袍上,活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我说你能不能安分点?”黑无常屈指弹了弹灯壁,金属壳子发出“叮”的脆响,灯芯却突然“噗”地爆出一簇幽蓝色火苗,差点燎到他垂下来的发梢。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林野帮他检修时特意叮嘱:“这灯现在能感应情绪,你别老对着它叹气,小心它给你放三百年前的哭丧曲。”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盯着灯壁上晃动的光斑发呆。自从狐族圣地的石碑显了新字,双界里到处都是“血脉非绳”的讨论声,连缓冲岛的流放者后代都敢拿着双色花跟他讨教“怎么跟神族邻居打招呼”。可越是这样,他心里那点堵了三百年的疙瘩就越明显——别人都有血脉传承的答案,就他还困在“哥哥到底为什么让我入鬼族”的死胡同里。

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林野的机械城借点零件,把这盏聒噪的灯拆了,幽冥灯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灯壁上的光斑瞬间凝成了清晰的影像:不是常见的鬼族符文,而是天启堡垒的旧城墙,城头上飘着三百年前的人类旗帜,风里还带着铁锈和煤烟的味道。

黑无常的呼吸猛地顿住,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灯柄。这场景他太熟悉了——三百年前他就是在这城墙下,看着哥哥王砚之穿着人类军官的制服,把一枚刻着“守”字的令牌塞进他手里,说:“阿玄,你去鬼族,不是当卧底,是为了给咱们留条退路。”当时他只当哥哥是被守旧派逼得走投无路,直到后来听说哥哥“投靠守旧派软禁”,再到看见王如意带着那枚令牌在双界桥战斗,他心里的疑问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影像里的城墙下,突然走出个熟悉的身影。黑无常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年轻时的哥哥,头发还没染上风霜,嘴角带着他记忆里那种温和的笑,正弯腰跟一个穿狐族服饰的女子说话。那女子手里抱着块兽皮卷轴,眉眼间竟有几分青璃的影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青璃的母亲。两人凑在一起翻看卷轴,时不时低头交谈,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竟没有半分“人狐对立”的紧张感。

“这……这怎么可能?”黑无常下意识凑近灯壁,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从小听的版本都是“王砚之与妖族势不两立”,可眼前的画面分明在说,哥哥不仅跟狐族有往来,还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更让他心惊的是,哥哥腰间挂着的,除了人类军官的佩剑,还有一枚鬼族的幽冥令——那是当年鬼族首领才能拥有的信物,他入鬼族时,老首领曾说“这令牌三百年前被一个人类拿走,说要换鬼族一条生路”。

影像突然晃动起来,像是有人在剧烈奔跑。镜头转到堡垒地下的密室,哥哥正趴在石桌上写着什么,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密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守旧派服饰的人闯进来,声音急促:“王大人,玄真大人发现您跟狐族接触了,要您立刻去净化塔议事!”

哥哥停下笔,把写好的纸折成小块,塞进贴身的衣袋里,回头时脸上已没了笑意,只对来人说:“告诉玄真,我马上到。另外,帮我把这个交给鬼族的黑无常,就说‘退路已铺好,等雾散’。”

“黑无常?”来人愣了一下,“可鬼族现在的黑无常还没继位……”

“会继位的。”哥哥打断他,语气笃定,“他叫王玄,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