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余韵似乎还缠绕在指尖,带着酒精微醺的暖意和并肩作战后奇异的松弛感。回程的宾利车内,气氛不同于往日的冰冷或对峙,流淌着一种无声的、近乎温和的静默。
楚南栀上车后,便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脸颊上因酒意而泛起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呼吸平稳绵长,看起来像是累极了,已然沉入梦乡。
郑煦言坐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如同一条条彩带,飞速掠过她白皙的脸庞,明明灭灭。他想起阳台她靠在他肩头沉睡的温度,想起她点评他“酒品还行”时那带着醉意的娇憨,心底那片被搅动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再也无法恢复死寂。
有些问题,如同深埋在冰川下的种子,在暖意的催化下,迫切地想要破土而出。
车厢的隔音极好,只有引擎低沉平稳的轰鸣,和彼此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这种近乎密闭的、私密的空间里,理智的堤坝似乎也变得格外脆弱。
他看着她仿佛毫无防备的睡颜,喉结微动。那些调查到的线索,那些拼凑出的真相,那个关于三年前的、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谜团,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需要确认。
需要一个来自她亲口的答案。
哪怕,可能会打破此刻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他微微倾身,向她靠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几乎融入背景噪音的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当年……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
为什么独自承受那些威胁和误解?
为什么……不告诉我?
后面的问句,在他喉间滚了滚,终究没有完全问出口。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近乎示弱的追问。
他以为她睡着了。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双原本紧闭的、带着醉意朦胧的杏眼,倏地睁开了!
没有睡意,没有迷茫,只有一片清亮得惊人的、带着某种锋利和嘲弄的光,直直地撞入他因惊讶而微微收缩的瞳孔里。
她根本就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