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君威之下

“让她留在星月楼,”你补充道,“给她饭吃,给她水喝。除了那间屋子,哪里也不准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她说话。”

“遵命。”你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仿佛目光能穿透厚重的木板,看到那个孤独的灵魂被巨大的虚无与恐惧所吞噬。你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我出去一会。”

你丢下这句话,向楼下走去。星月楼依旧充满勃勃生机。一楼的大堂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工坊。几十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坐在崭新的纺织机前,熟练地操作着。飞梭在她们手中如同跳跃的精灵,棉线在齿轮带动下汇聚成洁白的布匹。机械声与少女们的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属于这个时代的交响乐。她们看到你,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用崇拜与爱慕的眼神向你躬身行礼。

“社长好!”

你微微点头回应,脚步没有停下。你穿过工坊,走过正在被改造“冶金车间”的后院,走过堆满各种矿石粉末与实验记录的“炼金实验室”。最终,你站在了新生居那扇朱红色的后门前。你伸出手,推开了它。正午的炽热阳光如金色的铁水,泼洒了你一身。灼热的温度驱散了你身上从里间带出的阴冷寒意。你眯起眼睛,抬起头,看向天幕中央的太阳。

坊市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追逐打闹声,马车驶过青石板路的“哒哒”声,充满了鲜活而粗糙的人间烟火气。你站在阴影里,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在心中,你对着早已斩断的巨大白色雕像,对着那个和蔼的“老师”,喃喃自语。

“老师……”

“即便我做得不好……”你的脑海中闪过女帝那张被屈辱与快感扭曲的脸,闪过阴后在你身边绽放的成熟胴体,闪过幻月姬与你“神交”时迷茫的紫色星眸,闪过那些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肮脏手段。

“但我也要做下去!”你的声音无比坚定。

“不为别的……”你的目光穿过繁华却麻木的街景,仿佛看到三万年前那个理想的国度。“为了让万民看到昔日圣朝的一丝余晖。”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无法复刻那个时代。你只想在这个腐朽、堕落、黑暗的世界上,重新点燃一根小小的火柴。用这根火柴微弱的光与热,去告诉那些在黑暗中太久,忘记如何站起的可怜、可悲、可敬的万民。

告诉他们人可以不用跪着,告诉他们世界本不该如此,告诉他们曾有过一个属于他们的光辉时代。

这已足够了。

一股滚烫的酸涩液体涌上眼眶。你耸了耸鼻子,将那股软弱压了回去。用粗糙的指背擦去干涩的眼角。再睁开眼时,迷茫与温情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冰冷与坚定。你走出后门,即将汇入拥挤的人潮。

一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黑色马车无声地停在面前。马车是凌华安排在给你出门代步的,车夫沉默寡言,忠心耿耿。你没有上车。

“今天全社放假,你也回去吧。”

“是,社长。”车夫扬起马鞭,车轮缓缓转动。

你望着离去的马车,喃喃道:“朝花夕拾,人何以堪?”

你选择了登上前往燕王府-北大营的小火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你看着各色人等上车。汽笛声响,列车缓缓发动。你靠在坚硬的车厢上,闭上眼睛,仿佛搭上了一列没有终点也无法回头的呼啸列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是腐朽的旧世界,前方铁轨尽头是充满未知与可能的未来。

“嗤——”伴随着一声绵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蒸汽泄压嘶鸣,那列由你亲手设计的小型黑色钢铁机车,准确地停靠在一座完全由打磨光滑的汉白玉砌成的私家站台旁。这里是燕王府,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燕王府广阔府邸前一个万众瞩目的车站。

你推开车门,踩上冰冷而坚硬的水泥地面,车站立柱上面雕刻着象征着“镇守”与“武功”的繁复云纹与兽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与安东府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的肃杀而又庄严的气息。这里没有星月楼的纸醉金迷,没有新生居的朝气蓬勃,也没有安东府街市的喧嚣繁华。这里只有权力与秩序。两尊高达两丈的、由整块墨玉雕琢而成的怒目圆睁的镇墓石狮,威严地矗立在站台尽头的燕王府大门前。它们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任何心怀不轨之徒都无法遁形。你平静地迎着那两尊石狮无声的凝视,心中却在飞速思考着另一件更为棘手的问题。

一个比这石狮更为棘手的问题:该如何向那位已经与你深度捆绑、雄才大略的燕王解释你接下来的离经叛道的计划。你准备邀请安东府内所有三教九流的势力头面人物,一同参加明日由“燕王府”与“新生居”联合举办的盛大“新生杯”相亲大会。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相亲大会,而是你计划中重塑安东府乃至整个大周社会秩序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要推倒这块骨牌,就必须得到燕王——这位安东府名义上与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的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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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燕王府总管服饰,五十来岁,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燕王府门旁。看到你下车,他立刻快步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杨社长,王爷正在书房。请随我来。”你点了点头,跟着他穿过了那两尊威严的石狮。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其规制之宏伟,丝毫不逊于任何一座军事堡垒。但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寻常宅邸的奢靡与铺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百战之师的铁血肃杀之气。

府内的亲军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如鹰,行走之间龙行虎步,下盘稳固。他们身上穿的并非普通的护院家丁服饰,而是带有明显标识的边军制式软甲。他们的目光扫过你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但当他们看到你身边那位总管恭敬的态度时,又都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你很清楚。这些人看待你的眼神如此复杂,不仅因为你是一位王爷的贵客,更因为你是那个让他们从高高在上的“王府亲军”变成与新生居那些“泥腿子”一同在筑路工地上挥洒汗水的“教官”。你动了他们的“奶酪”,但也给了他们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崭新“未来”。

穿过几道回廊,总管将你引到了一间古朴而又大气的书房门前。

“杨社长,王爷就在里面。”说完,他便躬身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你。你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由千年铁木制成的沉重房门。一股混杂着上等檀香与浓郁墨香的沉静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描绘着北境长城外万里风沙、铁马冰河的《征北图》。图下是一张宽大的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厚重书案。一个身穿紫色蟒袍、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你,站在那幅《征北图》前,仿佛凝视着他毕生的戎马生涯。他自然是大周皇朝硕果仅存,手握重兵的皇室藩王——燕王姬胜。

听到你进门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锐利而充满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