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墙上来客

那里不知在什么时候竟是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月白色宫装的女人。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狭窄的墙头之上,身体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夜风吹拂着她那华贵而又飘逸的裙摆与她脸上那方轻薄的、白色的面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要乘风归去的广寒宫仙子。

但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比这深夜的寒风还要冰冷千百倍!她的脸上虽然罩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是那双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眼睛却是明亮得惊人。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同是九天之上的寒星,又像是万载冰川之下的深潭,美丽得令人窒息,却又是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她的目光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你。那目光之中没有好奇,没有愤怒,只有最纯粹的审视与冰冷的杀意。你知道她是谁了。或者说你猜到了。能够有如此风华、如此实力、如此气度的女人,普天之下除了那位之外,你想不到第二个人。

你们就这么隔着整个院子遥遥相望。一个站在墙头衣袂飘飘如同是神女临凡,一个站在地上赤裸上身浑身沾满了水渍与尘土,如同是刚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恶鬼。这是一幅何等怪异而又充满了张力的画面。

终于她开口了。她的声音就像是她的眼睛一样清冷而又悦耳,如同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却是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那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一个带着无上威严与不容置疑的——断言。

“你就是杨仪?”那是一种仿佛是来自灵魂层面的绝对压制。你的【神?万民归一功】在你的体内疯狂地运转着,那由无数愿力汇聚而成的、中正平和的混元内力如同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抵御着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冰冷而又锋锐的无形气机。

但是你的心却是在不断地下沉。太强了。这个女人是你自出道以来所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没有之一。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不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在面对一片冰封的、无边无际的汪洋,你的任何挣扎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与徒劳。

尽管内心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你的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你知道在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任何的恐惧与退缩都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唯一的生机或许就隐藏在那最不可能的、最疯狂的——破绽之中。

你缓缓地直起身。你的动作不急不缓,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慵懒。你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足以将寻常一流高手都压得跪倒在地的恐怖气势,只是随手将手中那把还沾着污水与血渍的破旧扫帚,轻轻地靠在了旁边那堵已经是斑驳不堪的墙壁之上。

然后你又不急不缓地在自己那条还算干净的裤腿上仔细地、认真地擦了擦手。就好像你刚刚只是完成了一天的劳作,准备回家吃饭一样。

最后你抬起头看向了墙头之上的那位不速之客。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和善的、甚至是带着几分生意人特有的、热情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真诚如此灿烂,仿佛能融化世间最坚硬的寒冰。

“这位夫人,”你开口了。你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了磁性,就像是一个最热情的店小二在招呼着自己的客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啊?是来看书的吗?哎呀真是不巧,本社今天已经打烊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明天请早?我保证给您打个九折怎么样?”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当你这番充满了市井气息的、近乎是在调侃与戏弄的话语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整个后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股原本如同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冰冷气机猛地一滞。

墙头之上那个宫装丽人那双如同是万年寒潭一般古井无波的眼睛深处终于是泛起了一丝涟漪。那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混合着错愕与荒谬的——波动!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她想过你会惊慌失措,会跪地求饶,会色厉内荏地虚张声势,甚至会不顾一切地悍然出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像她不是可以随时取他性命的、来自云端的绝世高手。而真的只是走错了门的、普通的、半夜来买书的——顾客。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蔑视!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她的胸中升腾而起!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子。那股怒火仅仅是燃烧了一瞬间,便被她用更强大、冰冷的意志给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她没有再说话。她只是从那高高的墙头之上缓缓地飘落下来。她的动作是如此轻盈如此优雅,就像是一片没有丝毫重量的雪花,又像是一瓣在月光之下缓缓飘落的梨花。她的脚尖轻轻地、悄无声息地点在了那片还残留着水渍的青石地面之上,竟是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惊起。

那股冰冷的、带着淡淡幽香的气息瞬间变得浓烈起来,几乎是要将这院子里原本那混杂的血腥味与腥臊味都给彻底净化。她就站在离你不到三丈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你。

她的目光扫过你那赤裸的、线条分明的胸膛,扫过你脚下那片被水冲刷过却依旧可以看出淡淡暗色的血迹,最后落在了那扇被你从外面锁上了的、紧闭的厢房门上。她的眉头在那层面纱之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皱。

“我不是来买书的。”她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是比刚才多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我也不是什么‘夫人’。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血腥淫邪罪恶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她的目光如同是两把最锋利的冰锥死死地锁定了你的眼睛,那冰冷的杀意再次如同是实质一般压了过来。

“里面的女人是合欢宗的人吧。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股冰冷、足以将人的灵魂都冻结成碎片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你的身上。那是一种纯粹、不夹杂任何私人恩怨、仿佛是天在审判地的绝对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