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堡再说。”

……

温暖的壁炉前,杜德裹着厚实的毛毯,双手捧着莉雅递来的热饮,身体的战栗才终于一点点平息。

黑猫洛洛趴在他的腿上,碧绿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或许是感觉到了壁炉的温度,它最后还是懒洋洋地蜷成一团,打了个哈欠。

几口滚烫的热茶下肚,杜德才仿佛找回了一些意识。

“庆典结束那晚……我喝多了。”

他开口,声音依旧干涩得可怕,“摇摇晃晃回到我的小屋,倒头就睡。”

“半夜,我是被吵醒的。”

杜德的眼神再度飘忽起来,仿佛整个人被拖回了那个恐怖的夜晚,这是一切的源头:

“不是野兽的咆哮,也不是风声……那声音,我形容不出来。可每一声,都充满了痛苦地咆哮。”

“我推开门……然后,我就看到了。”

他端着杯子的手,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黑色的雪,克兰,你见过吗?”

“那不是灰,而是纯粹的黑色,从天上飘下来。一开始由于黑雪很少,我没当回事。

可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它们一直在下,根本就没有停过!尤其是昨晚,黑雪突然下大了起来!

它们飘落在树上,树就不断流出黑色脓汁;它们落在地上,青草就渐渐枯萎,变成一滩恶臭的烂泥。”

杜德的声音哽咽了,他低下头,死死地看着怀里的洛洛:

“我养的那头熊老巴克,我是看着它长大的,最喜欢偷喝我的蜂蜜酒。可昨天晚上……我看到它……”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

“它的半边身子,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像眼睛一样的肉瘤,那些肉瘤还在不停地眨动……它看到我,不再是跑过来要吃的,而是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

“还有那群麋鹿,它们的鹿角疯长,弯曲着刺穿了自己的头骨,再从眼眶里钻了出来,上面还挂着破碎的脑浆……它们就顶着那样的角,疯狂地用头撞树整整一晚!”

“所有的一切,都疯了!森林里再也听不到一点正常的声音,只剩下一种……一种让人胆寒的低语。”

杜德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地盯住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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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兰,那低语……它不是从耳朵里听见的!而是直接在你脑子里响起来的!”

“它告诉我,只要我撕开自己的皮肤露出血肉,就能结束这癫狂的低语!”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我……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我当时真的想……真的想用指甲,把自己的脸皮给抓下来看看……”

莉雅立刻上前,一股柔和的圣光从她腕间扩散,迅速笼罩了整个房间,安抚着杜德濒临崩溃的精神。

“谢谢,这下好多了。”杜德大口喘息着,看向怀里的黑猫,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感激,“要不是它突然扑上来狠狠给了我一爪把我抓醒,然后它就咬着我的裤腿拼命往外拖……我恐怕就见不到你们了。”

他彻底瘫软在椅子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我一路逃,我不敢回头。”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整个森林,都‘活’了过来。不是我熟悉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活,是另一种……一种病态的扭曲。”

“它就在我的背后,像一头看不见的巨大怪物,慢慢地咀嚼着我曾经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