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无奈,他面向李德明,语气依旧保持着一丝克制:“特派员同志,程铁军同志态度不好,我会批评他。但是,他话糙理不糙。攻打永丰镇的计划,基于目前我部的实际情况,确实不具备可行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士们去送死。这个命令,我无法执行。”
“你……”李德明没想到刘肖竟然如此直接地抗命,他指着刘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周文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特派员息怒,刘肖同志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是出于对革命负责的态度。您看,是不是我们再详细研究一下,或者选择一个更合适的目标……”
“没有什么可研究的!”李德明粗暴地打断了周文的话,他脸色铁青,从随员手中拿过一份电报稿,重重拍在桌子上,“这是白修琦同志的最新指示!要求我们‘抓住有利时机,果断出击’!刘肖,你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刘肖。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支持者担忧,观望者忐忑,就连赵立仁,也微微抬起了眼皮,眼神锐利。
刘肖沉默着。祠堂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李德明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特派员同志,我还是那句话。基于目前敌我态势和部队实际情况,强攻永丰镇,是军事冒险,我部无法执行。”
他顿了顿,在众人或震惊或敬佩的目光中,补充了一句:“如果上级认为我刘肖不称职,可以撤我的职,查我的办。但在那之前,只要我还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员,我就必须为这几千弟兄的生命负责。”
说完,他不再看李德明,转身,对着周文和其他干部微微颔首,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第一个走出了祠堂。
程铁军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站起,啐了一口,也跟着走了出去。二营长、三营长等人面面相觑,最终也陆续沉默地离开。
祠堂里,只剩下李德明和他的随员们,以及脸色复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周文和许向前。
李德明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精心准备、意图树立权威的“第一把火”,不仅没能烧起来,反而被刘肖和一帮“泥腿子”将领用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浇灭。
他看着空了一大半的会场,感受着那种无声的对抗和蔑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好……好一个刘肖……”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咱们……走着瞧!”
祠堂内的空气,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