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红光还在游动,像是地底有东西在呼吸。我蹲下身,指尖刚碰上那丝光,一股黏腻感便顺着指腹爬上来,像碰到了凝固的血。识海里的镇魂令猛地一震,嗡鸣声压过耳鸣,提醒我这东西不干净——是怨魂被炼化后残留的精魄,带着执念与痛楚的烙印。
紫袍老者靠在墙边,右臂的布条渗着暗红,他没再说话,只是盯着井口,眼神紧绷。黑袍除鬼师已经靠墙滑坐下去,头歪着,嘴唇发青,显然撑不住了。这地方的邪气太重,他们受不住。
我收回手,掌心发烫。那红光顺着石缝往里缩,像是怕光。我顺着缝隙拨开碎石,泥土潮湿,带着腐腥味。井壁凹进去一块,有个夹层,被一张黄符纸封着。符纸边缘焦黑,像是烧过又贴回去的。
我伸手去取,指尖刚触到符纸,它忽然自燃,火苗幽蓝,燃得极快,转眼只剩灰烬飘落。纸下露出一本薄册子,封面残破,字迹模糊,只认得出三个篆体:“禁·魂录”。
我将册子抽出,封皮一碰就裂,内页泛黄,边缘焦卷,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翻开第一页,字迹工整却冷峻:
“元和十三年三月初七,九女入院,魂锁井底,血饲丹炉。丹未成,怨已聚。”
我呼吸一滞。元和十三年,是二十年前。
继续往下看,字迹越来越急,像是写的人手在抖:
“元和十三年五月初二,四十七女魂祭,鬼气冲天,夜半有笑。老君堂来人查探,被我以‘疫病’搪塞。丹成在即,不可中断。”
“六月初九,八十八女入院,有一人临死前咬破指尖,在墙角写下‘冤’字。我命人刮去墙面,烧了尸身。”
我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这宅子破败,但墙皮剥落处,隐约能看到几道刮痕,像是被人用力铲过。我低头继续看。
“六月十九,九十九女将尽,只差最后一人。她来了,穿红衣,戴银铃,站在院中不语。我知她是镇魂观的人,可她不动手,也不逃。那一夜,她站在井边,站了一整夜。天亮时,她走了,只留下一枚铃铛。”
我指尖一顿。
镇魂观的人?
我继续翻页,后面的字迹开始混乱,墨迹被血迹覆盖:
“六月二十,丹成。炉开之刻,鬼王睁眼。它不听令,反噬三人。我欲毁丹,它已遁入井底。我封井,贴符,上报朝廷‘瘟疫已除’。可我知道,它还在……它在等最后一个……”
字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撕去了一角,只剩半页纸,边缘参差,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下的。我用净灵火点燃指尖,轻轻拂过那片干涸的血迹。
识海骤然一震。
画面闪现——一只染血的手猛地撕下这页纸,火光冲天,屋梁倒塌,有人在喊:“不能让它出世!”紧接着是惨叫,一声接一声,最后归于死寂。火光中,一个背影抱着册子冲出门,身后的宅院在燃烧。
我猛地闭眼,切断追溯。
镇魂令在识海中微微发烫,像是被那股怨气激得不安。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册子合上,藏进怀中。
这不是自然生成的鬼王。
是人炼的。
用九十九名女子的魂魄,炼一粒“鬼王丹”,目的不是为了除祟,而是为了“控皇脉”——控制皇室血脉。谁敢动皇脉?谁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