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一丝腥气,我贴着墙根往西走。旧坊区的屋舍越来越破,屋顶上晾晒的红布在夜色里轻轻晃动,像干涸的血迹。
我停在一间低矮的土屋前,门框歪斜,草绳缠在门楣上,打了三个死结。这是民间避邪的土法,可绳子内侧沾着暗褐色的碎屑,不是香灰,也不是朱砂。
是血。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箱,取出一小包药粉,轻轻撒在门槛外侧。粉末遇地即融,泛起极淡的一层白雾,随即消失。这是净灵火炼过的驱秽粉,若有邪气残留,它会发烫变色。现在它安静如常,说明屋内的威胁尚未完全成型,或者,它已经学会了隐藏。
门开了。
老汉站在门口,脸色灰败,呼吸粗重。他看见我,愣了一下:“你……怎么又来了?”
“药还没送完。”我声音平稳,把药箱往前递了半寸,“您昨夜咳得厉害,我师父说,这病要连服三剂,不能断。”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侧身让我进去。
屋里昏暗,一盏油灯摆在桌角,火苗压得很低。里屋传来断续的呢喃,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不清词句,只觉语调扭曲,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我老伴……病了多年。”老汉低声说,坐到桌边,手微微发抖。
我没应声,只把药包打开,倒出褐色药渣放进炉上小锅。火光映着我的手,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动,一道极细的净灵火丝滑入药底。火不显形,只在药底悄然流转,将潜藏的阴气一点点焚去。
老汉没察觉,只是低头咳嗽,咳到最后整个人都弯了下去。
等他缓过来,眼神已经清明许多。他抬头看我,第一次有了点活人的神色:“你这丫头……手法倒是稳。”
“学了几年。”我低头搅药,语气平淡,“师父说,治人先清气,气不清,药不入。”
他没再说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我等了半炷香时间。他眼皮开始发沉,呼吸渐缓,终于歪在椅上睡了过去。
我起身,动作轻得像踩在棉絮上。偏房床底有块松动的木板,我记得进来时扫过一眼。蹲下身,指尖一抠,木板应声掀起,露出一个浅浅的暗格。
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片。
我取出,借着微弱的灯影铺开。纸页脆薄,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又抢救回来。字迹残缺,但能看出是婚书格式。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墨色比其他部分深,像是后来补写的。
我从袖中取出那张在巷子里拼出的残页,小心翼翼对上。
裂口吻合。
我蘸了点水,指尖轻抹在拼接处。水光折射下,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