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拳头仍举在半空,圣甲未解,三色光华缓缓流转。风卷起我的衣角,吹过空寂的崖顶。
鬼王的头颅已经碎裂,魂核被净灵火焚尽,连一丝残念都没留下。可我知道,这还不够。
左肩铠甲裂开的缝隙还在渗出雷光,每一次心跳都让那道裂缝微微震颤。我低头看着心口的符印,那里残留着一股异样的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试图爬上来。
镇魂令在我识海中轻轻一颤,没有言语,却传递出清晰的警示:怨根未绝。
我咬牙,将右手缓缓放下,掌心贴向冻土。寒气顺着指尖蔓延,一直钻进经脉深处。我能感觉到地下那一缕极细微的阴秽,像是一根埋藏已久的毒刺,正借着黑冰融化之际悄然蠕动。
它想复生。
我不给它机会。
净灵火自识海下沉,沿着手臂经络一路灌入掌心。焦臭味立刻升起,泥土翻滚冒泡,那一丝阴秽剧烈挣扎,仿佛有无形的喉咙在地下嘶吼。我额头沁出冷汗,识海嗡鸣不止,但手没松。
火势深入,烧穿了最后一层腐秽。
黑冰彻底化作清水,渗入泥土。晨光洒落崖顶,万籁俱寂,连风都停了片刻。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我慢慢收回手,指尖发麻,整条右臂几乎失去知觉。圣甲黯淡下来,金纹不再流转,雷光隐去,寒气也消散于无形。它还在,但已无法再支撑一次全力出击。
我靠着石壁坐下,喘息沉重。胸口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里的伤。寒毒虽被压制,却未清除,仍在缓慢侵蚀。但我还能动,还能走。
这就够了。
我撑着地面站起,一步步走下断魂崖。
山路崎岖,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石棱上。我没停,扶着树干继续往前。血从袖口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远处无忧村的轮廓渐渐清晰,屋顶的积雪开始融化,炊烟从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升起。
他们还不敢出来。
我在村口停下,看见满地散落的血色冥币,夹杂着喜鹊羽毛和枯草。这些曾是夫人的“引魂信物”,如今只是污秽的残渣。
我解下披风,蹲下身,一块块盖住那些冥币。手指颤抖,动作却稳。然后指尖轻点,一缕净灵火燃起,火苗跳跃,逐一点燃披风下的纸灰。
火焰安静地烧着,没有爆响,也没有黑烟。冥币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喜鹊羽毛在火中蜷缩、消失,像是从未存在过。
我站起身,走向村中央的石台。
“鬼王已灭。”我的声音不大,有些沙哑,却穿透薄雾,“此后无忧。”
窗缝后有人影晃动,门板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来,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哭喊了一声:“神女……回来了!”
后面的人陆续跟出,有人跪拜,有人磕头,有人抱着孩子低声啜泣。他们脸上还带着惊惧,但眼神已经开始恢复清明。
我没有受礼,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