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光,很细,细得像一根绣花针。
它下落的速度,很慢,慢得像一片飘零的秋叶。
它没有雷鸣,没有电光,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就那么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从那只漠然的金色巨眼中坠落。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绣花针”,却让吴玄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他想动,想冲过去,想做些什么,可他的身体,他的神魂,都被那只金色巨眼散发出的、超越了威压的“规则”死死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不是力量的压制,那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就像蝼蚁,永远无法理解苍穹的高度。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金色的“针”,飘飘摇摇,落向听雪居,落向那个盘膝而坐的单薄身影。
完了。
这个念头,不是绝望,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天地法则所确认的、冰冷的事实,清晰地浮现在他已经停止思考的脑海中。
旁边的一位长老,承受不住这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昏迷之前,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能死在这等传说中的天罚之下,或许,也算是一种荣幸?
……
听雪居内,凌云溪抬着头。
她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那根正在缓缓下落的金色丝线。
外界那足以让筑基修士神魂崩溃的天地之威,对她而言,却只化作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在她的神魂之上。
很熟悉的感觉。
在前世,她登临神界之巅,挑战至高神座时,也曾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是天道秩序最本源的体现,是抹杀一切“异数”的终极手段。
只不过,凡界的天道,终究是凡界。
这道金光,与她记忆中那足以斩断星河的灭世神雷相比,羸弱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但对如今这具只有筑基期的肉身而言,依旧是绝杀。
金光之中,蕴含的不是能量,而是“规则”。
是“抹除”的规则。
一旦被它沾上,她这个人,从肉身到神魂,从过去到未来,所有存在的痕迹,都将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任何防御,任何法宝,在这种规则之力面前,都毫无意义。
所以,不能防,不能躲。
唯一的生路,只有一条。
在它抹除你之前,先……吃了它。
凌云溪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了一簇比那金色雷光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火焰。
那是源自神界至尊的骄傲,更是源自混沌神脉的贪婪!
天道又如何?
规则又如何?
在这世间,唯一能定义她的,只有她自己!
“来。”
她在心中,无声地吐出一个字。
下一瞬,她丹田气海之中,那条沉寂了许久,仿佛一直在积蓄力量的混沌神脉,轰然苏醒!
那不是运转,那是……爆发!
一条横贯了她整个丹田气海的璀璨星河,骤然亮起。星河之中,亿万星辰般的窍穴齐齐震动,发出了一声源自太初、响彻神魂的咆哮!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霸道到极致的吞噬之力,以她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如果说之前的吞噬,是溪流入海。
那么此刻,就是星河倒卷,乾坤逆转!
那根已经飘落至她头顶三寸之处的金色丝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骤然一顿。
它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仿佛,它那漠然的、不含任何感情的“规则”之中,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困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