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原城外,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北凉边军的骑兵肃立两侧,刀枪如林,沉默中透着一股百战之师的凛冽煞气。而在军阵之前,一支规模不大、却透着离阳朝廷特有雍容气度的车队缓缓停下。
为首的马车车帘掀开,一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官员,在随从的搀扶下缓步下车。他正是离阳礼部员外郎,赵辛。
赵辛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温和笑容,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过城门口肃立的北凉将领和那森严的军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阴郁。北凉军悍勇,果然名不虚传。
“下官离阳礼部员外郎赵辛,奉旨宣抚边军,有劳诸位将军在此迎候。”赵辛拱了拱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朝廷钦差的优越感。
按照礼仪,此刻应是北凉方面职位最高的将领出面接待。然而,站在迎接队伍最前方的,却并非风鸣原主将,而是身上缠着厚厚绷带、脸色苍白、需要亲卫搀扶才能站稳的徐小栓!
他左肋和后腰的伤口虽经李寒衣以剑气暂时封住,但剧烈的疼痛和毒素的侵蚀依旧让他虚弱不堪,每说一句话都牵动着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巡狩营统领徐小栓,见过赵大人。”徐小栓的声音沙哑虚弱,却依旧带着北凉军人特有的硬朗,“末将身负重伤,未能全礼,还望大人恕罪。”
他刻意将“巡狩营统领”和“身负重伤”几个字咬得稍重。
赵辛的目光落在徐小栓身上,看着他那一身染血的绷带和几乎站立不稳的狼狈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与算计。他早就收到风声,此子近日遭遇北莽刺杀,却没想到伤重至此。
“徐将军快快免礼!”赵辛脸上立刻堆起关切之色,上前虚扶一把,“将军为国戍边,身先士卒,以致身受如此重伤,实乃我离阳栋梁,本官敬佩不已!只是……将军伤重如此,还应好生静养才是,何苦强撑在此迎候?”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暗藏机锋。一方面点明徐小栓伤势沉重,实力大损;另一方面,也隐隐质疑北凉为何派一个重伤号来迎接钦差,是否有怠慢之意。
徐小栓岂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沫,这才艰难地开口道:“大人奉旨前来,代表朝廷天威,末将虽伤重,亦不敢失了我北凉边军的礼数。只是……咳咳……近日北莽‘百足’猖獗,屡派高手潜入行刺,风鸣原周边不甚安宁,为保大人周全,王爷特命末将在此,一来迎候,二来……也是提醒大人,需多加小心。”
他将“北莽百足”、“高手潜入”、“行刺”等词清晰地说了出来,既是解释自己伤势来源,也是将北凉边境的紧张态势摆在了台面上。
赵辛眼皮跳了跳,他自然知道“百足”和刺杀之事,但被徐小栓当众点破,还是让他有些不悦。他干笑两声:“有劳徐将军挂心,有北凉铁骑在此,些许宵小,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