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栓依言抬头，但仍不敢直视对方。

徐骁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比远看更加苍老，眼袋很深，眼神似乎有些浑浊，但当你对上那双眼睛时，却仿佛看到了无边血海、尸山骨垒，看到了金戈铁马、江山如画！那是一种洞察世事的深邃和掌控一切的平静。

徐骁的目光在徐小栓身上扫过，似乎并没有刻意施加压力，但徐小栓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藏书楼的事，做得不错。”徐骁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反应快，脑子活，胆子也够大。末流武夫，能拖住八品片刻，难得。”

“王爷谬赞，小人只是尽本分，侥幸而已。”徐小栓赶紧谦逊道。

“本分？”徐骁似是笑了笑，走到石桌旁坐下，示意徐小栓也坐。

徐小栓哪敢真坐，只敢半个屁股挨着石凳，身体绷得笔直。

“王府里，能尽好本分的人，就不多。”徐骁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着，“听说你以前在烽燲堡？边军苦，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是，托王爷洪福，边军弟兄们才能拒北莽于国门之外。”徐小栓谨慎回答。

徐骁看了他一眼，忽然话题一转：“禄球儿前几天跟本王提过你一嘴，说你小子有点意思。钟老倌儿好像也指点过你练拳？”

徐小栓心中巨震！褚禄山果然提了！连钟老指点这种小事，王爷竟然都知道？！这王府之内，果然没有什么能瞒过这位北凉王的眼睛！

“褚都尉威严深重，小人不敢放肆。钟老前辈厚爱，指点过小人几句，受益匪浅。”徐小栓字斟句酌。

徐骁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石桌，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徐小栓的心坎上。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王府不缺能打的人，缺的是能用脑子办事的人。”徐骁缓缓道，“好好当差，守好规矩。北凉不会亏待有功之人。但也要记住，不该碰的东西别碰，不该问的别问。王府的饭，能吃多久，吃得多好，看你自己本事，也看你自己的选择。”

小主，

这话语，看似勉励，实则警告！充满了深意！是在点醒他旧案疑云的事？还是在暗示其他？

徐小栓后背冷汗渗出，立刻起身，恭声道：“王爷教诲，小人铭记于心！定当恪尽职守，严守规矩，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徐骁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半晌，他才摆摆手：“嗯。去吧。伤好了，就去褚禄山那里报到，他那边最近缺人手。”

去褚禄山那里报到？！徐小栓头皮一麻，但不敢有丝毫犹豫：“是！小人遵命！”

他躬身行礼，一步步退出了小院，直到走出院门，才感觉那如山岳般的压力骤然消失，整个人几乎虚脱。

冷峻校尉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