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惊蛰暗涌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420 字 12天前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在韩承嗣看似圆场实则绵里藏针的话语中暂时压下。玄稷深深看了韩承嗣一眼,侧身引路:“钦差大人,岳指挥使,请。”

接下来的数日,钦差行辕便成了整个大营的漩涡中心。

韩承嗣手段老辣,明面上温文尔雅,抚慰将士,发放赏赐,召见中下层军官谈话,一副公事公办、体恤下情的模样。暗地里,其带来的随行文吏和部分金鳞卫,却在玄稷划定的有限范围内,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疯狂地翻查着与赵元培、公孙羊有关的卷宗、账目,甚至试图接触那些被打散的前紫鳞卫成员,威逼利诱,寻找所谓的破绽和证人。岳峙则如同巡视领地的猛虎,每日带着金鳞卫在营中各处巡查,目光挑剔,言语刻薄,处处寻衅,试图激怒镇南军将士,制造摩擦。

帅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项崮笙已换上一身玄色常服,端坐主位,虽面色仍显苍白,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战场磨砺出的铁血杀伐之气已尽数回归。他面前摊开着几份密报。

玄稷立于案侧,沉声汇报:“王爷,韩承嗣这老狐狸,表面文章做得十足。他带来的文吏,翻遍了赵元培相关的文书,甚至想查王爷您黄泉道调兵的惊蛰密令存档,被末将以涉及军机密要,非圣旨不得查阅顶了回去。岳峙那莽夫,这几日在辎重营、马场、校场四处寻衅,昨日借口军容不整,鞭打了三名陷阵营的什长。铁鹞差点当场捏碎他的脑袋,被凿子硬拦下了。”

项崮笙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跳梁小丑,不足为虑。让他们查,让他们闹。赵元培通敌的证据链,做得如何?”

“万无一失。”玄稷斩钉截铁,“从福瑞祥账册到黑齿蛮部缴获的军械上残留的制式标记,再到被俘蛮族小头目的供词,以及…公孙羊那老狗临死前藏在靴底夹层的一封密信残片,皆指向赵元培。那密信虽被血污了大半,但残留的金鳞笺印记和上命…速除项…几个字,足够引人遐想。夜枭已将其混入待查的证物之中,韩承嗣的人,想必很快就能发现它。”

项崮笙眼中寒光一闪:“金鳞笺…帝都皇商聚宝隆特供,专供宗室贵胄…好得很。韩承嗣查到这信,脸色想必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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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玄稷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凝重,“蜂鸟急报,北面狼突部,有异动。其可汗亲弟秃鹫阿史那斤,率三千狼骑精锐,悄然南下,动向不明。恐…与帝都来人有关,意在趁我南疆不稳,趁火打劫。”

“狼突?”项崮笙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赵元培死了,有些人坐不住了,想借蛮族这把刀,再来搅浑水?阿史那斤…哼,一条喂不熟的野狗而已。传令鹰扬卫轻骑,前出鬼哭隘哨探。命铁壁营移防落鹰峡,没有老子帅令,一兵一卒不许妄动,告诉守将石柱,给老子把鬼哭隘变成真正的鬼门关,放一个狼崽子进来,老子剐了他。”

“喏!” 玄稷领命,随即又道,“还有一事。韩承嗣以核查军需,清点损耗为由,要求查验我大营粮秣、军械、马匹实数,尤其是…黄泉道、黑松林两役后的损耗明细。其随行文吏中,有精通钱粮账目的老手。”

项崮笙冷哼一声:“查?让他查。老子的家底,还怕他看?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把陷阵营、夜鸢的损耗,给老子往实了报,阵亡将士的抚恤名册,一笔不许错,至于其他…该损耗的,就让它损耗掉。该陈旧的,就让它陈旧,账目做得漂亮点,别让那老狐狸抓住把柄。另外,让凿子去帮忙清点军械库,特别是那些重弩、地火油罐子…让他不小心碰翻几罐陈年的桐油,弄湿几架弩机,也是情理之中。”

玄稷心领神会:“明白。保管让韩侍郎看到的,都是该看的损耗。”

两人正商议间,帐外传来铁鹞粗豪的声音:“王爷,钦差韩大人、岳指挥使求见,说有要事。”

项崮笙与玄稷交换了一个眼神。项崮笙缓缓靠回椅背,脸上恢复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重伤未愈的疲惫:“请。”

帐帘掀开,韩承嗣与岳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韩承嗣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却疏离的笑容,岳峙则面色阴沉,目光如同刀子般在项崮笙身上扫视。

“王爷贵体可好些了?”韩承嗣拱手行礼,目光关切。

项崮笙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劳韩大人挂念,本王贱躯,已无大碍。大人此来,可是查案有所进展?”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韩承嗣。

韩承嗣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奉上,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王爷,下官奉命彻查赵副帅一案,不敢有丝毫懈怠。此乃下官数日查证所得,其中…或有惊人发现,需请王爷过目。” 他特意加重了“惊人发现”四字。

项崮笙示意玄稷接过卷宗。玄稷展开,迅速扫过,脸色“微变”,目光凝重地看向项崮笙。

韩承嗣紧紧盯着项崮笙的表情,缓缓道:“卷宗内,除却赵副帅通敌之铁证外…下官麾下文吏,在查验赵元培遗物时,于其心腹公孙羊的一只旧靴夹层中,发现了此物。” 他取出一个用素绢小心包裹的物事,正是那封染血的密信残片!金鳞笺的印记和那“上命…速除项…”几个字,在帅帐明亮的灯光下,刺眼无比!

“此信…材质非凡,乃帝都聚宝隆特供之金鳞笺,非宗室贵胄及少数得宠重臣不可得。信中虽残缺,然速除项三字,触目惊心!” 韩承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下官斗胆请问王爷,此信所指之项,究竟是何人,又是奉了何等上命?赵元培通敌叛国,其背后…是否另有主使,意在图谋王爷,祸乱我大胤南疆?”

他话语如同惊雷,在帅帐中炸响!矛头直指帝都深处!岳峙的手再次按上了刀柄,目光死死锁定项崮笙,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