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帅,急报。”帐帘被猛地撞开!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里死死攥着一份封口火漆带着暗红血迹的急递文书。“大…大帅,瓦…瓦罐巷,老窑,走水了,冲天大火。巡城司的狗崽子们把巷子围得铁桶一般,小的…小的拼死靠近,远远看见…看见鹞鹰大人的那匹青骢马…倒在巷口…马脖子…被人抹了,血流了一地!”
“什么?”赵元培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猛地从虎皮交椅上弹起,沉重的交椅被带倒,发出轰然巨响。他一把夺过那带血的急递,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近乎粗暴地撕开火漆封印。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快速扫过密报上那蝇头小楷,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最后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密报上字字如刀:福瑞祥窑塌,孙掌柜等三名活口被拔,鹞鹰大人…确认折在瓦罐巷老窑,贴身紫鳞令…丢失。
“噗——!”赵元培再也压不住胸中翻腾的逆血,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猩红的血点如同梅花般溅洒在帅案上铺开的南疆地图上!他身体晃了晃,强撑着扶住案角才没有倒下,眼中是足以焚天的怒火和噬人的杀意!“项崮笙,老子与你不死不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公孙羊抢步上前扶住赵元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低声道:“大帅息怒,保重身体要紧,窑塌了,鹞鹰折了,京里的线…算是彻底断了。这是抄家灭灶的绝户计,姓项的这是掀了桌子,要跟我们鱼死网破,咱们埋下的那些暗桩…危如累卵。”
他语速极快,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算计:“当务之急,是壮士断腕,立刻启用最高等级的蜂鸣信号。通知所有暗桩,无论大小,即刻起进入深潜状态。蛰伏待机,非死令不得妄动,尤其是山魈刘魁、夜耗子钱贵、穿山甲孙德海这几个要害桩子,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抹干净屁股,装死,装病。巡城司和王府夜鸢的爪子肯定已经撒出来了,能躲过这波清洗,就是胜利!”却不知,他所谓的这些暗桩,也早已被拔。
他眼中凶光一闪,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另外,碧血幽昙那味饵,钩子早已在黄泉道布好。姓项的救子心切,必走那条黄泉路。那鬼地方是南疆黑齿蛮部的老巢,咱们那位朋友,那蛮族大酋长黑齿罗刹怕是已经磨好了刀子,布下了天罗地网。项崮笙就算是一头猛虎,闯进那蛮族的刀山火海,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算他侥幸闯过了蛮子的围杀,拿到那株花,也必定是强弩之末,身边剩不下几个囫囵人。”
公孙羊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这正是天赐良机,让魄公子带上咱们血獠牙最硬、最锋利的两哨精锐。再请癸字组剩下的那几位朋友压阵,务必卡死在项崮笙回王府的必经之路——黑松林。以逸待劳,坐收渔利,告诉魄公子,黄泉道那边只要一响动,就给我死死咬住项崮笙的尾巴,归途之上…我要看到项崮笙的帅旗…彻底倒下。他的人头,是给京城贵人最好的投名状!”
赵元培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狰狞的光芒,如同濒死的恶狼:“好,就这么办。立刻发蜂鸣,让魄儿…点齐人马,带上最精良的家伙。告诉癸字组的朋友,只要拿下项崮笙,王府秘库里的东西,任他们先挑。告诉魄儿,此战…只许成功,提不回项崮笙的人头,他就别回来见老子!”
黄泉道·幽冥绝地
空气是凝固的尸油,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浓烈的硫磺与腐败的腥甜,是此地唯一的味道。脚下,湿滑的黑色腐殖土深陷,仿佛无数亡者的手在拖拽。死寂,沉重得能碾碎灵魂。嶙峋怪石如同巨兽獠牙,在惨淡微光中投下扭曲的阴影,窥视着闯入者。
项崮笙立于裂谷入口,身如山岳。玄色重鳞甲覆盖全身,肩吞兽首狰狞,甲叶森然,流淌着百战凶兵的冰冷光泽。破军重戟斜指地面,戟刃幽寒,未曾饮血,却散发着令空气凝滞的凶戾。他脸上无悲无喜,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映着峭壁上那点幽碧冷光——碧血幽昙。那是他此行唯一的目标,为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身后,百名磐石卫陷阵营精锐,静默如林。玄甲覆身,长矛如荆棘丛林,矛尖寒星点点,直指苍穹。重盾如钢铁壁垒,盾面冷硬,刻画着镇南王府的狰兽图腾;战斧似断头铡刀,刃口开锋,闪烁着劈山裂石的寒芒;神臂强弩已张,弩机紧绷,冰冷的箭簇锁定了视线内每一寸阴影。每一张脸都如同铁铸,眼神锐利如刀,死寂中蕴含着火山般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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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镇南王手中最锋利的獠牙,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明知此地是赵元培身后之人布下的血肉磨盘,他们的气息反而愈发沉凝,杀气凝练如实质。恐惧?早已在无数次地狱般的厮杀中被磨灭。唯有对王命的绝对服从,以及对即将到来的、以血洗血的搏杀的……饥渴。
陈魁,如同项崮笙身侧的另一座铁塔,全身覆盖加厚玄甲,关节处精钢护板闪耀。他仅露的独眼凶光四射,手中厚背开山巨斧,斧刃宽阔如门板,寒光凛冽,斧背厚重,足以砸碎城砖。他是项崮笙最信任的先锋,气息沉稳如即将喷发的火山,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翻腾的灰白瘴气,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撕裂任何阻碍。
前方,鬼哭涧张开地狱之门。灰白瘴气如活物般翻涌嘶鸣。岩壁上,巨大爪痕深深刻入石壁,粘稠的腥臭液体缓缓滴落。空气粘腻阴冷,带着无形的压力,试图瓦解这支钢铁洪流的意志。
“王爷,阴眼。”陈魁的声音低沉如滚雷,染血的手指稳稳指向裂谷对面峭壁那道被瘴气缠绕的石缝。缝隙深处,幽碧冷光如冥河灯塔——碧血幽昙!
项崮笙目光如电,锁死目标。干裂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凿进每个士兵的骨髓,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锋矢,陈魁,凿穿。破甲锥,碎骨。神臂,清道。遇阻,杀绝,寸草不留。” 当这寸草不留四字出口,裂谷中温度骤降!
令下,山崩,百名磐石卫瞬间化作一柄淬火的死亡尖刀。陈魁巨斧前指,一声炸雷般的咆哮:“陷阵,有我无敌。” 率先踏入裂谷,塔盾紧随,轰然砸地,盾锋如墙推进。两侧破甲锥战斧低垂,刃口寒光流转。神臂弩手目光如鹰,强弩锁定两侧峭壁每一处可疑阴影。步伐整齐划一,钢铁铿锵,如同战鼓擂响,踏碎了死寂,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踏上了裂谷边缘湿滑的岩石地带。
就在锋矢阵型完全踏入岩石区域的刹那!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机括声,如同毒蛇吐信,从四面八方响起!
“地陷,毒藤!” 陈魁的咆哮如同惊雷。他巨足猛地跺地,庞大身躯强行止住冲势,巨斧横扫,试图斩断弹起的藤蔓。
轰!轰!轰!
陈魁及数名前锋脚下,大片看似坚固的岩石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布满锈蚀倒刺与腐烂骸骨的巨大毒坑,浓绿腥臭的毒气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两侧岩壁上,伪装成苔藓藤蔓的巨大毒网猛地弹起,网上密密麻麻的淬毒骨刺闪着幽光,如同巨兽的毒牙,狠狠扫向阵型中段和侧翼。
“顶住!” 盾锋怒吼,巨盾轰然并拢,毒藤网扫在盾面上,骨刺刮擦出刺耳声响,毒液滋滋作响,阵型不可避免地被迟滞、挤压。
“咻咻咻咻咻咻——!!!!”
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序曲,凄厉到撕裂魂魄的尖啸,如同亿万冤魂同时哭嚎,从头顶悬崖的每一道裂缝、脚下深渊的每一处黑暗、两侧岩壁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孔洞中疯狂爆发,声音本身就成了武器,紧随其后的,是密集到令人绝望的破空声。不是箭雨,是死亡的狂潮。
吹箭,细如牛毛、无声无息、涂抹着幽绿磷光剧毒的骨镖,带着狰狞倒刺、落地即炸开墨绿毒雾的铁蒺藜,如同遮天蔽日的毒蝗群,瞬间覆盖了整个裂谷狭窄的空间。从每一个可以想象和无法想象的角度泼洒而下,数量之多,密度之大,让天空都为之一暗。
“盾!” 陈魁目眦欲裂,陷阱只为这一刻,为这覆盖性的、毁灭性的毒雨创造绝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