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吸气,那动作用尽全身力气,颈侧毒纹疯狂搏动,深紫发黑,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如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灼人光芒。
“给我…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年特有的、混合无尽痛楚与暴戾的狠劲,“往死里刮,把那些腌臜毒根子…全他娘的刮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这刮骨的刀子硬…还是我项易的骨头硬,我要睁着眼…看着。”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如同金铁交鸣,砸在死寂的回春阁。
云璃发出压抑悲鸣,身体一晃,被玄稷不动声色扶住。玄稷看项易的眼神,首次流露清晰震动。
项崮笙负在身后的双手猛地握紧,指节发出一声轻微爆响,他看着儿子那双在剧痛与死亡威胁下,依旧燃烧不屈与狠厉火焰的眼睛,寒潭眼底深处,第一次清晰掠过名为震动的情绪!随即,那情绪被更深沉、如熔岩滚烫的骄傲与痛惜取代。
“好,好,好一个项家种!”鬼手枯瘦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狂热的敬畏,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带着颤抖兴奋,“世子,您这份狠劲儿,对老鬼胃口。今天,老鬼就陪着您,把这鬼门关…闯过去。” 他再无犹豫,枯枝般的手猛地一挥,“炭火伺候,取寒鸦喙来。” 指间拈起一柄形如乌鸦尖喙、刃口带着诡异弧度的薄刃,刃身在烛光下流转青蓝幽光。
廊下偏厅
气氛凝重。石头如铁塔守在通往内室的廊道口,巨斧拄地,眼神凶悍扫视四周。无影身影几乎完全融入廊柱阴影,气息若有若无。雷洪焦躁踱步,铜铃豹眼满是担忧和无处发泄的憋闷。
“他娘的,鬼手那老鬼到底行不行,世子…”雷洪压低声音,一拳砸在旁边紫檀木茶几上,发出闷响,引得门口守卫亲卫侧目。
“噤声!”石头闷声低喝,目光如刀刮过雷洪,“鬼手自有分寸,守好位置,别添乱。”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威压。
无影身影在阴影中微动,声音平淡无波传来:“鬼手…是此道圣手。世子…心志坚毅。” 言简意赅,透着一丝信任。
雷洪被喝止,烦躁抓了抓头发,却也强压心绪,一屁股坐下,眼睛死死盯着内室方向。
就在这时,一名王府管事脚步匆匆穿过庭院,来到偏厅外,对守卫亲卫低语几句。亲卫脸色微变,快步到石头面前抱拳:“石爷,赵副帅…到了府门外,言称听闻世子重伤,特携南疆奇药九转还阳草前来探视,并请见王爷。”
“赵元培?”雷洪猛地弹起,豹眼圆瞪,杀气腾起,“这老狗,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敢来?”
石头眼中凶光一闪,巨斧嗡地提起寸许,又重重顿下,看向内室方向,又看向偏厅通正厅的路径,沉声道:“无影!”
阴影中,无影身影如鬼魅滑出半截:“在。”
“你去,盯着正厅,看那老狗玩什么花样,有任何不对…” 石头声音带着冰冷杀意。
“明白。”无影身影再次模糊,无声息消失在廊道阴影。
石头转向报信亲卫,声音低沉:“去禀报王爷,就说…赵副帅好意登门了。” 好意二字咬得极重。
王府正厅
灯火通明,气氛压抑。项崮笙端坐主位,玄服深沉,面容冷峻如铁。玄稷垂手侍立身侧稍后,如沉默影子。
赵元培一身紫色锦袍常服,面容方正威严,此刻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关切。身后亲随捧着紫檀木药匣。匣开,一株形似灵芝、通体赤红、散发奇异温润光泽的草药静卧红绸,药香扑鼻,沁人心脾,正是南疆罕见救命奇药——九转还阳草。
“王爷!”赵元培声音低沉,带着痛惜,“下官听闻世子于黑风坳剿匪,不幸遭宵小暗算,身中奇毒,心中万分忧急。此九转还阳草乃下官早年偶得,珍藏至今,有续命吊魂、祛毒固本奇效。特此献上,只盼能助世子早日康复,祛除邪毒。” 言辞恳切,姿态极低,仿佛白日冲突从未发生。
项崮笙目光如电,扫过赤红草药,落在赵元培诚挚脸上,嘴角勾起冰冷弧度:“赵副帅…有心了。如此重礼,本王代易儿…谢过。”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有心了三字,带着千钧重压。赵元培面色不变,依旧沉痛:“王爷言重,世子乃南疆未来柱石,下官身为副帅,同袍情深,理当如此。只恨雷豹凶顽,竟勾结匪类,暗害世子,下官驭下不严,致使世子遭此大难,实是…羞愧难当。” 深深一揖,姿态诚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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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稷目光,如最精细尺子,在九转还阳草上缓缓扫过。眼神平静无波,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隐晦冷芒。嘴唇微动,一丝微不可闻传音,精准送入项崮笙耳中:“王爷,草是好草,年份药性俱佳…但…根须处有缠丝藤汁液浸染痕迹,无色无味,可悄然渗入肌理,与蛇吻毒火相激…久服…恐生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