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陨天倾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549 字 11天前

玄稷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抹道韵神光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源自宇宙本源的、无法抗拒的至高力量狠狠灼伤,他清癯的脸庞血色尽褪,变得一片死灰,那双深邃如浩瀚星海的眼眸中,无数星辰幻灭、星河倒卷的恐怖异象疯狂闪烁、继而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破碎。一幅幅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尽头、充斥着诸天崩碎、万界哀鸣、神魔陨落的末日画卷,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塞入、烙印进他的识海深处。

“呃啊——。” 玄稷发出一声极其压抑、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闷哼,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混沌巨锤狠狠砸中胸膛,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无比的黑曜石地面都无声地龟裂,蔓延开蛛网般的恐怖裂纹。

他单薄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瘫软下去,只能用手死死按住仿佛要炸裂开来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看向那婴儿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与……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对绝对未知与毁灭的、巨大的、本能的恐惧。

“军师?” 项崮笙被玄稷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崩溃的剧烈反应惊得心头狂震,一步抢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玄稷的修为深不可测,项崚笙纵横半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这比方才的天崩地裂更让他感到心寒。

玄稷猛地抓住项崚笙扶来的手臂,那手指冰冷刺骨,力道之大,让项崚笙都感到了疼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他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翻江倒海般的恐怖激荡,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项崮笙宽厚的肩膀,再次死死锁住稳婆怀中那个安静的小小婴儿。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破碎的灵魂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窥见宿命尽头般的惊悚与绝望:

“王爷……此子……此子命格……” 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如同破败的风箱,仿佛要汲取天地间所有的勇气来宣判这石破天惊的判词,“其命星……煌煌如亘古大日,其光……其光竟……竟凌压于九天帝星之上。”

“帝星?” 项崮笙如遭九天玄雷轰顶,浑身剧震,帝星,乃人间帝王至尊命格象征,统御中天,群星俯首,凌压帝星?这……这岂非意味着……

玄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震撼,响彻在这紫金雷龙盘绕的殿宇之内,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人心之上:“此非人主之象,此乃……诸天共主之兆,万界沉浮……星河生灭……皆系于其掌指之间。”

轰隆——!!!

殿外,盘绕的紫金雷龙仿佛受到了那判词中至高意志的感召,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足以震碎星辰的咆哮,雷光炽盛到了极致,将整个南疆大地乃至更远的疆域,都映照得如同永恒神国降临。

就在这雷龙咆哮、天地为之失声、万物为之屏息的刹那——

稳婆怀中,那个刚刚降生、还带着母体血污、紧闭着双眼、显得无比脆弱的小小婴儿,粉嫩的嘴唇却极其轻微地、无声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六个古老、晦涩、音节奇诡到极点、仿佛由宇宙初开时的道音凝结而成、又蕴含着无尽破灭与终结之意的真言,如同沉睡万古的灭世魔神在梦魇中的低语,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从婴儿微张的唇间,溢了出来。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不可闻,却带着一种无视时空、直抵本源的穿透力,它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殿外雷龙的震天咆哮,精准无比地、如同冰冷的钢针,直接灌入了距离最近的玄稷的耳中,更仿佛带着烙印的力量,深深镌刻在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嗡——!!!

玄稷的整个身体,如同被亿万道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神雷同时贯穿、撕裂。

“噗——!”

他再也无法压制,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混杂了星辰碎屑与大道尘埃的暗金色泽。血腥味中,竟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腐朽的星辰气息。

他的身形剧烈摇晃,如同断线的木偶,脸色瞬间由死灰转为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灰败,那双曾经倒映星海的眼眸中,所有的星辰幻象、末日画卷在刹那间彻底崩碎、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纯粹的、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对终极虚无的恐惧,他仿佛亲耳听到了宇宙走向寂灭的丧钟,亲眼看到了诸天万界彻底崩解、重归混沌的终焉景象。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因极致的惊骇而咯咯作响,如同置身于万载玄冰之中。他死死盯着襁褓中那个仿佛又陷入沉睡的婴儿,如同在看一个从最深沉的、连神明都恐惧的噩梦中走出的——灭世之源。

小主,

“道……道……陨……天……倾……”

玄稷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灵魂都在因这四个字而颤栗,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仿佛带着诅咒的音节,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灵魂破碎般的痛苦与绝望。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淬炼了万古寒毒、冻结了时光的匕首,狠狠扎入项崮笙的心脏。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其意,但那音节本身所蕴含的、直抵灵魂最深处的破灭、终结与无边无际的不祥感,让他瞬间如坠九幽冰狱,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都仿佛凝固。

“道陨天倾……” 项崮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低头,看向怀中襁褓。刚刚经历了那惊天动地的啼哭和足以灭世的异象,此刻的小婴儿却显得异常安静,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沉沉地睡去。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在本能地对抗着某种无形而沉重的、来自命运的枷锁。

那紧握的右拳,指缝间透出的道玉神光已经收敛了大半,只余下温润内敛、如同生命呼吸般微微脉动的光晕。然而,项崮笙的心头,却如同压上了一座太古神山,沉甸甸的,满是军师玄稷那惊骇欲绝、如见鬼魅的神情,以及那四个冰冷彻骨、仿佛预示着末日降临的字眼。

“王爷……” 内殿深处,传来云璃虚弱到极致、却带着劫后余生巨大喜悦与无限温柔的呼唤,气若游丝,却清晰地拨动了项崮笙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孩子……我们的孩子……”

这声呼唤,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心灯,瞬间将项崮笙从那冰冷彻骨的不祥预感中拉回现实。他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炽热如熔岩的火焰,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血脉相连的本能,更是作为父亲誓死守护的决心!他抱着襁褓,如同捧着比整个南疆、比自身性命还要珍贵亿万倍的稀世瑰宝,一个箭步便冲入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