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尉直起身,深深看了刘昊一眼,语气缓和了不少:“你观察得很仔细,此事确实重要。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戍卒,刘昊。”
“刘昊……本校尉记下了。”张校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莽,冷哼一声,虽未点破,但意味不言自明。
“尔等尽快处理伤口,打扫战场。首级功和军情功,本官自会一并上报。”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亲兵巡视其他地方去了。
校尉一走,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王莽脸色青白交错,看向刘昊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他费尽心机抢来的功劳,似乎并没有那么稳固,而这个他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卒,竟然如此棘手!
赵老四则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刘昊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李狗儿也偷偷抬起头,眼里有了一丝光亮。
刘昊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缓缓坐下,闭目休息。他刚才那番话,既是自保,也是反击的第一步。他深知,在这吃人的世道和军队里,一味忍让只会死无全尸。既然王莽要玩,那他奉陪到底!现在至少在张校尉那里挂了个号,王莽再想明目张胆地害他,就得掂量掂量。
然而,他显然还是低估了王莽睚眦必报和小肚鸡肠的程度。
短暂的惊惧过后,王莽的羞恼和怨恨迅速占据了上风。他不敢再在明面上如何,但阴损的办法多得是!
他黑着脸,开始行使他“临时队率”的权力。
“赵老四!李狗儿!去把那些胡狗的脑袋都割下来,堆在一起!动作快点!”
然后,他走到闭目休息的刘昊面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刘昊受伤的左腿,阴阳怪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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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功臣,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别干粗活了。喏,那边——”他指着烽燧台角落里堆积的、阵亡汉军同袍那些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遗体,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去把咱们‘英勇战死’的弟兄们……好好‘收敛’一下。可得轻一点,别惊扰了弟兄们的英灵啊!”
那堆尸体惨不忍睹,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气息,搬运收殓不仅是对体力的巨大考验,更是对心理的极致折磨。让一个失血过多、重伤虚弱的人去做这件事,其心可诛!
赵老四和李狗儿都愣住了,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刘昊猛地睁开眼,冰冷的视线如同刀子般射向王莽。
王莽却得意地笑了,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小子,跟老子斗?校尉记得你又怎么样?现在这里,老子说了算!慢慢收拾,要是累死了……那也是你伤重不治!”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开,去监督赵老四他们收割那些能给他带来军功的胡虏首级去了。
冰冷的雨继续下着,冲刷着烽燧台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弥漫的恶意。
刘昊看着那堆同袍的遗骸,又看了看自己不断渗血的肩膀和虚弱无力的身体。
他知道,这看似“轻松”的任务,可能比面对凶悍的胡骑更加致命。
新的危机,以另一种更阴险的方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