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死寂。
空调外机的轰鸣不知何时停了,窗外的城市喧嚣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林默(大学生版)粗重、嘶哑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剧烈地回荡,如同破风箱最后的挣扎。他瘫在电竞椅上,浑身湿透,汗液、血沫和键盘油污混在一起,散发着铁锈与酸菜交织的怪异气味。双手软软地垂落,指尖血肉模糊,微微颤抖着,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传来钻心的刺痛。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模糊。屏幕上的【连接已断开】和【文档已保存】字样,如同浸在水里,扭曲不定。刚才那场发生在键盘维度、榨干了他一切存在力量的创世之战,留下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灵魂层面的极致虚脱和…一片废墟。
赢了?
或许吧。
至少,那个冰冷的、自称“观测者系统”的恐怖存在,暂时退却了。格式化删除的威胁,似乎被强行中断了。
但代价呢?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键盘。崩飞的按键散落四处,Keycap下裸露的机械轴歪斜着,如同战后焦土上折断的兵器。屏幕上,那被他强行“保存”下来的,不是什么辉煌的胜利宣言,而是…一片凝固的、无声咆哮着的、五彩斑斓的——代码尸骸场。
那是他最后疯狂敲击的产物,是汇聚了两个林默的意志、四个分身的力量、玉兔的资本算力、以及无数角色怨念的终极反抗。它们此刻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海啸,维持着冲击的姿态,却失去了所有的动能和灵性,变成了一堆庞大、混乱、充斥着矛盾和无序的…规则乱麻。
他能“感觉”到——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某种残存的、与那片“叙事垃圾场”(他的小说宇宙)的微弱连接感知到——那边的世界,并未因他的反抗而变得更好。
相反。
失去了“系统”的强行格式化,但也失去了原本(哪怕僵化)的运行框架。此刻的赛博修真宇宙,如同一台被强行灌入了海量bug代码、拔掉了电源、又被狠狠踹了一脚的主机,陷入了一种彻底的、无序的、濒临崩溃的静默瘫痪状态。
时间不再流动,空间彻底凝固,因果彻底错乱。万物都保持着被删除指令冲刷和反抗代码逆袭时的最后姿态,像一幅宏大却死寂的、充满了错误提示符和乱码的抽象派油画。
玉兔的资本算力枯竭,佛键山黯淡无光。
机械嫦娥核心的那点温暖蓝光,在绝对的静默中,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四个分身的力量彻底耗尽,其存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消散。
甚至连那些疯狂产生的规则垃圾,都停止了喷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是一种比被删除更令人绝望的状态——存在的休克。没有消亡,却也没有未来,只是无限期地卡死在了崩溃的边缘。
而他,林默,这个所谓的“胜利者”,则被孤零零地抛回了现实的宿舍,带着满身创伤和一个烂摊子,与那个世界只剩下藕断丝连、随时可能彻底断裂的微弱感应。
“呵…呵呵…”他试图发出自嘲的笑,却只挤出几声漏气般的嘶哑声响,“这就是…老子…拼死…换来的…?”
巨大的虚无感和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暗。也许就这样昏过去,甚至再也醒不过来,也不错?至少不用面对这彻头彻尾的失败和烂摊…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那枚掉落在键盘边、早已黯淡无光、仿佛彻底变成废铁的青铜U盘,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不是闪烁,不是发光,而是…裂开了。
那贯穿盘身的、原本只是细微的裂痕,此刻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悄然扩大、蔓延,最终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嚓”声,整个U盘…一分为二!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泄露。
只有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纯粹、散发着最原始酸涩味道的——翠绿色光粒,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种子终于破壳,从U盘的裂口处,缓缓地、袅袅地…飘荡了出来。
这光粒是如此微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但它散发出的那种气息…那种最本源、最初始的、不带任何后天附加意义的——“让世界有趣一点”的初心,却像一根无比纤细却坚韧无比的丝线,瞬间穿透了现实的壁垒,穿透了维度的阻隔,精准地…搭在了林默那即将彻底断裂的、与赛博宇宙的感知线上!
嗡…
林默即将沉沦的意识,如同被最细微的电流轻轻刺激了一下,猛地一颤!
他“看”到了那点光粒。
也透过那光粒搭起的脆弱桥梁,“看”到了那个陷入绝对静默、濒临崩溃的赛博宇宙。
绝望的废墟。
初心的微光。
两者形成了足以撕裂灵魂的巨大反差。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原本已经耗尽、陷入死寂的、来自赛博林默的天道本源,那一点最核心的、蕴含着“馊味”与“不甘”的代码残渣,仿佛受到了那初心光粒的召唤,竟然…极其微弱地、挣扎着…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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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回应。
仿佛在说:“我…还在…”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体内那四股早已力量耗尽、即将消散的分身意识碎片,似乎也被这初心的微光和本体的悸动所吸引,开始本能地、挣扎着…向着那天道本源的残渣,缓缓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