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吕洞宾安置于死星内部的临时洞天,布下层层叠叠的隐匿与防护禁制后,我不敢有丝毫耽搁,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灰芒,朝着那传说中吞噬一切生机的弱水疾驰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抵达,护住敖倾。
越是靠近三界边缘,周遭的灵气便越发稀薄、混乱,直至彻底归于死寂,连最微弱的能量波动都难以察觉。虚空中开始浮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空间纹路,纹路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远方天际,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呈现出诡异暗沉黑色的“海洋”,静静横亘在视线尽头,与虚空的黑暗融为一体,却又透着截然不同的压抑气息。
那便是弱水。
它没有波涛翻涌,没有潮声轰鸣,平静得如同凝固的墨玉,表面光滑得能映照出虚空的暗影,却散发着连光线都能扭曲、吞噬的恐怖引力。鸿毛不浮,飞鸟难渡,自古流传的说法绝非夸大。任何蕴含灵气的存在只要靠近,都会被这股无形的引力牢牢锁定,最终被无情拖入那永恒的沉沦之中,再无踪迹。
而此刻,我心头那缕与敖倾相连的神魂感应,正从那弱水最深处传来,微弱、断续,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每一次波动都带着令人心揪的绝望与痛苦。
她果然在这里!而且已然身处弱水之中,深陷险境!
没有时间犹豫,我收敛所有外放的气息,将混沌本源压缩到极致,只余最内敛的“空无”之意护住周身,如同一颗毫无生机的顽石,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暗沉死寂的水面。
入水的刹那,并非预想中的冰冷触感,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全方位的“消解”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这股力量霸道而诡异,不仅仅侵蚀肉身,连神识、法力,乃至存在的根本概念,都在被它缓慢而坚定地剥离、瓦解。弱水,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三界最凶险的死亡之水。
寻常仙神至此,恐怕顷刻间便会灵智蒙尘,法力溃散,最终沉沦水底,化为毫无生机的枯骨。但我身负混沌本源,又融合了“空无”之力,这消解之力虽强,一时半刻却难以撼动我的根本,只是经脉传来阵阵发麻的刺痛,神识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
我循着那微弱却执着的感应,朝着弱水深处奋力潜去。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没有任何光影,没有任何声响,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流动的意义。唯有敖倾那越来越清晰的痛苦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层层阻碍,指引着我的方向,让我不敢有片刻停歇。
不知下潜了多深,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光芒,在无尽黑暗中格外醒目。
那光芒源自一座悬浮于弱水之中的巨大囚牢——它由某种苍白的骨骼搭建而成,形似鸟笼,骨骼表面布满细密的黑色纹路,散发着与弱水同源的死寂气息,却又带着一丝人为炼制的阴冷痕迹。囚笼的每一根骨柱都粗壮无比,交错缠绕,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笼中,一道冰蓝色的纤细身影蜷缩在地,正是敖倾!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周身的龙气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无数条由弱水精华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紧紧缠绕着她的四肢、腰身乃至脖颈,锁链表面泛着幽光,正不断抽取着她体内的龙元与生机,化作一缕缕黑色气流,注入下方的无尽黑暗之中。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若不是那丝与我相连的神魂感应,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已然陨落。
而在那骨笼正上方,悬浮着一枚不断缓慢旋转的暗金色铃铛。铃铛表面刻画着诡异的佛印符文,符文闪烁间,散发出一种扭曲心智的无形波动,如同细密的丝线,缠绕着敖倾的神魂,让她即使在昏迷中,眉宇间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挣扎与痛苦,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是这枚铃铛在控制她,将她困于此地,抽取她的本源!
我眼神一寒,杀意涌动,正欲上前破开骨笼、毁去那暗金铃铛,救敖倾脱困。
突然,那暗金铃铛猛地一震!
一道混合着晦涩佛门梵唱与弱水死寂之意的诡异音波,如同无形的利刺,突破混沌与“空无”的防护,狠狠扎入我的识海!这音波并非针对肉身的攻击,而是直接引动人心深处的魔障,放大内心最不愿面对的恐惧与软弱,欲要让我心神失守,沉沦于此。
刹那间,无数幻象在我眼前骤然闪现——五行山轰然崩塌,悟空癫狂的怒啸震彻天地;波月洞内,佛母那冰冷的暗金眼眸漠然注视;青华界中,吕洞宾染血的白衣与濒死的惨状;还有……龙宫寝殿内,敖倾躺在温玉软榻上,气若游丝伸出的手,带着哀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