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管家皇必成端着衣盆轻步走入内室,黄铜盆沿映出他凝重的面容。皇天磊正倚在窗边看月,闻声回头,见管家将衣物搁在榻上,却迟迟不退,反倒上前两步,枯瘦的手指在袖口暗处轻轻一捻。
三少爷,老管家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今夜月色晦暗,正是良机。
皇天磊眉峰微动,管家皇必成已贴近他耳边,气息混着陈年樟木味钻入耳道:老奴备下了牵机引,无色无味,服下后脉搏渐弱,气息奄奄,形如暴毙。只消熬过三天,待皇家按例将您入殓下葬......
二字如重锤砸在心头,皇天磊猛地攥紧窗棂,指节泛白。月光恰好从云缝中漏下,照见他眼底翻涌的惊涛——半月前被抓的圣旨还在案头泛着冷光,此刻却有一条阴仄仄的生路在脚下铺开。
以何名目?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吓死。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三日前接旨时您便呕过血,今夜老奴再安排人在外间制造些动静,保准明日太医来诊,只会断为惊惧攻心而亡。届时宫里来人查验,见您面色青紫、七窍隐有血丝,无人会疑。
铜盆里的皂角水微微晃荡,映出皇天磊苍白的脸。他想起昨日在大牢的场景,想起御座上那人冰冷的眼神,忽然抬手掀开衣盆,靛蓝长袍坠入水中,漾开墨色涟漪。
何时动手?
管家从袖中摸出个乌木小盒:三更梆子响后,老奴会端来参汤。您只需装作心悸晕厥,余下的事交给老奴。三天后......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颤,皇家自会将您葬入西山皇陵,守陵的禁军都是老奴旧部。
皇天磊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盒内冰凉的瓷瓶。远处忽然传来更夫敲梆声,两下,清晰得像敲在骨头上。他望着水中渐渐沉底的衣袍,忽然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好,便让他们当我是真的吓死了。
三更的梆子声准时响起,如鬼魅的召唤一般。皇天磊坐在那里手中紧握着那装着“牵机引”的瓷瓶。这时,皇必成端着参汤进来,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紧张。皇天磊深吸一口气,将“牵机引”倒入参汤,一饮而尽。瞬间,他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四肢渐渐失去力气,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