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将粗布帕子在油腻的木桌上反复擦拭,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离开斜对面那座朱漆大门。晨光刚漫过宫墙,她的豆腐脑摊前还没什么客人,只有石磨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将泡好的黄豆碾成乳白的浆汁。
她已在此守了三日。皇文建府邸的铜环门钉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每有仆役出入,她都会将豆浆舀进粗瓷碗的动作放慢半分。昨日那个穿青布衫的管家鬼祟地往街角递了个油纸包,今日辰时刚过,禁军统领萧策的银甲就出现在街尾——本该在玄武门值守的人,此刻却穿着常服,腰间那枚狮纹玉佩在晨光下晃得她眼疼。
冷雪握着长勺的手微微收紧。豆浆沫子在碗沿堆起细密的泡沫,像极了她此刻的心绪。皇文建与禁军统领私交甚笃,这背后牵扯的恐怕不只是贪墨。她想起临行前阁主王平建说的那句“若事有反常,不必恋战”,喉间忽然泛起一阵苦涩。
就在这时,那扇沉重的朱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管家或幕僚,而是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手里提着个食盒,径直朝她的摊子走来。冷雪忙低下头,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截沾着面粉的脖颈。
“老板娘,来碗甜豆腐脑。”丫鬟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稚气。
冷雪舀浆的手顿了顿。这丫鬟她认得,是皇后宫里的人,上个月还跟着去太液池赏过荷。皇文建的府邸里,怎么会有皇后的贴身丫鬟?她抬头时,正看见丫鬟将一枚银角子拍在桌上,腕间露出半片绣着并蒂莲的锦帕——那是东宫太子妃独有的纹样。
石磨的吱呀声骤然停了。冷雪望着那碗颤巍巍的豆腐脑,忽然觉得喉头的苦涩漫到了舌尖。原来她监视的从来不是两条线,而是一张早已织好的网,而她自己,不过是网上不知死活的飞蛾。她立即将这个反常的情况,告诉了柳青,自己也迅速的撤回了京城服装店,继续做她的服装策划。
柳青与程三夫妇肩并着肩,缓缓地走在入京的石板路上。程三身材敦实,比一般人要高出一些,身上穿着一件灰布短打,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但却十分整洁。若不是他腰间悬挂着那枚暗纹玉佩,乍一看去,他和普通的商贩并无太大区别。
柳青则身着一袭素色的襦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她的鬓边斜插着一支银流苏步摇,步摇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沉静而深邃,宛如一泓秋水,静静地掠过街边那鳞次栉比的酒旗。
走着走着,柳青忽然低声说道:“皇文建家族在京城已经经营了数代,有了百年以上的历史。我们要想在这里立足,就必须先摸清楚他的根基。”程三听了,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嗯”,然后继续默默地走着。
他那粗粝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的边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人立即商议,要想让柳家摆脱困境,一定要将皇文建家族进行打压,柳家可以借助太子的改革态势,还有宰相府公子刘昌平的特殊关系,共同对抗皇文建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