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长安城的暑气像一张浸了油的密网，黏糊糊地罩在人身上，连风都带着股灼人的热气，吹过脸颊时，仿佛能燎起一层细皮。

玉清观的后院却透着股难得的凉爽，那株百年梧桐枝繁叶茂，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将毒辣的日头挡得严严实实。

叶法善正坐在树荫下的青石凳上，手里摩挲着新得的五雷令牌，指尖划过那些朱砂填充的雷纹，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震动，像有活物在里面呼吸。他转头看向蹲在一旁拨弄蚂蚁的青禾，笑着扬了扬令牌：“青禾你看，这令牌摸着手感多奇特。”

青禾凑过来，小手指戳了戳令牌上的雷纹，抬头问：“叶道长，这里面真的藏着雷吗？像过年时放的那种鞭炮声？”

“比鞭炮厉害多了。”叶法善指尖在雷纹上轻轻一点，“这里面藏的是天地间的雷霆气，能召来真的天雷。”

令牌上的朱砂早就干得透透的了，和紫金木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雷纹在透过叶隙的阳光下，一闪一闪地泛着细碎的光，红的像血，金的像电，相互映衬着，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威严。他突然来了兴致，对着青禾调皮地眨了眨眼：“我来试试能不能弄出点动静来。”

说着便将一丝五雷丹的灵力注入令牌。并念动五雷咒：“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念毕，令牌顿时微微震动，与此同时，一阵轻微但却异常清晰可闻的声从令牌表面传出——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具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穿透力和震撼力，就好像是遥远天际处传来的沉闷雷声即将爆发前的序曲一样，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青禾吓得往后缩了缩，随即又瞪大眼睛：“动了动了！它真的动了！”

奇妙的是，院中的九根铁柱竟跟着共鸣起来，“嗡嗡”的震颤声连成一片，顶端的铜铃被震得“叮铃铃”响个不停，细碎的铃声在院中回荡，像有无数只银铃在跳动。更让人惊奇的是，远处的天空中，原本晴朗的蓝天上，竟有一朵乌云悄然汇聚，起初只有巴掌大，转眼间就扩到了锅盖大小，颜色也从淡灰变成了墨黑。

“呀，天上变黑了！”青禾指着天空，小脸上满是惊奇。

“收力！”张玄真的声音从正堂内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示，“你这令牌刚成，雷气太盛，就像刚烧开的水，一点火星就能溅起浪头。随意引动会招天变，真把雷雨引来，浇坏了观里的药圃，小心我用雷劈了你！”

叶法善心里一惊，连忙收回灵力，讪讪笑道：“真人，晚辈就是试试它的灵性。”

青禾却在一旁帮腔：“张道长，刚才可神奇了！令牌一响，铃铛也响，天上还长了乌云呢！”

说来也奇，随着灵力回撤，那朵乌云也随之慢慢散去，铜铃的震颤也渐渐平息，院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有梧桐叶还在轻轻摇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法善看着手中的令牌，对张玄真道：“没想到这小小的木块竟有如此威力，简直是个能呼风唤雨的宝贝。”

张玄真从堂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闻言哼了一声：“要是威力不大，老道费那功夫给你刻它做什么？”他抖了抖手中的伞，“你看这伞，伞骨是用雷击桃木做的，呈深褐色，上面布满细密的雷纹；伞面是深蓝色的粗布，画着密密麻麻的避雷符，符纸虽已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青禾凑过去摸了摸伞面，好奇道：“张道长，这伞也是法器吗？能像令牌一样引雷吗？”

“这是避雷伞，专防雷劈的。”张玄真用伞柄敲了敲青禾的小脑袋，“今日午后有雷雨，正好带你俩去观边西南方的‘落雷坡’试试令牌的威力。”他看向叶法善，眼神严肃了些，“那地方地势高，是长安城附近雷最多的地方，常年有雷光顾，石头都被劈得焦黑，正好让你见识下雷法的真厉害。”

叶法善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正想试试令牌的实战威力。”

“别高兴太早。”张玄真白了他一眼，“到了那里可得听我吩咐，不许擅自妄动。落雷坡的雷气凶得很，你要是乱来，别说召雷，先被雷劈了都有可能。”

青禾吓得捂住嘴：“会被雷劈到吗？那我要不要躲远点？”

“你跟着看热闹就行，别乱跑。”张玄真捋了捋胡须，“让你也长长见识，知道我道家雷法的厉害，往后好好跟着你叶道长学，别总想着掏鸟窝摸鱼。”

青禾连忙点头：“我一定听话！”

叶法善握紧令牌，指尖还能感觉到那残留的微热，心中对即将到来的试雷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