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梁柱在骤起的罡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沈醉半跪于金砖之上,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砸在龙纹地毯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他方才强行震碎侵入经脉的寒毒,此刻丹田内的灵力如乱箭穿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玻璃般的刺痛。
“沈大人这模样,倒真应了那句‘英雄末路’。”魏忠贤站在八步之外,鎏金蟒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下流转着阴狠的光。他手中那柄淬了“锁魂散”的短匕还滴着毒液,刃尖泛着的幽蓝如同深冬寒潭,“咱家早说过,这金銮殿的地砖,染过多少忠臣血,也不差你一个。”
沈醉缓缓抬眼,墨色瞳孔里翻涌着未熄的杀意。他左臂无力地垂着,肩甲处的箭伤已被寒毒冻得麻木,唯有右臂还能勉强握紧腰间的“碎影”剑。剑鞘上镶嵌的黑曜石在此时竟泛起微光,仿佛感应到主人的绝境。
“魏公公可知,”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冰碴,“当年你在东厂地牢里剜掉的那三十六颗人心,昨夜托梦给我了。”
魏忠贤脸色骤变,随即又扯开一个狰狞的笑:“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左右,取他项上首级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殿外冲进来的锦衣卫个个面覆青铜鬼面,手中长刀在烛火下劈开森冷的弧光。沈醉猛地旋身,碎影剑脱鞘的刹那带起一道银虹,剑气擦着地砖切开半寸深的沟壑,逼退当先三人。但寒毒顺着血脉疯长,他喉头一甜,一口血雾喷在剑脊上,溅出点点猩红。
就在第三波攻势袭来时,一道白影如惊鸿掠入殿中。
“铛”的一声脆响,少女手中的银丝软剑精准地挑开刺向沈醉后心的长刀。苏晚卿足尖点在龙椅扶手上,白衣在乱刃中翻飞如蝶,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淬着寒霜:“魏公公好大的排场,抄家灭族的活儿,竟要劳烦锦衣卫亲自动手?”
魏忠贤见来人是镇国将军之女,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狞笑道:“苏小姐不在府中描眉画鬓,跑到这修罗场来,是想替沈醉收尸吗?”
“收尸不必,”苏晚卿手腕翻转,软剑如灵蛇缠上一名锦衣卫的脖颈,“送你上路倒是正好。”
话音未落,她已如柳絮飘至沈醉身侧。指尖触到他手臂的刹那,便觉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肌肤蔓延,不由蹙眉:“锁魂散?”
沈醉借着她格挡的空隙调息,碎影剑在地面划出半圈,将两人护在中央:“他藏了后手,殿外至少有百名死士。”
“正好,”苏晚卿剑势陡变,银丝软剑突然分作三截,链环相撞发出清越的脆响,“我新练的‘分影剑法’还缺些活靶子。”
魏忠贤退到龙椅旁,拍了拍手。殿内十二根盘龙柱后突然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暗格里射出密密麻麻的弩箭,箭簇上都涂着与短匕相同的幽蓝毒液。
“小心!”沈醉猛地将苏晚卿拽到身后,碎影剑舞成密不透风的银盾。箭雨撞在剑身上,发出暴雨打芭蕉般的噼啪声,却无一支能越雷池半步。但他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浸透玄色官袍,顺着衣摆滴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
苏晚卿看着他颤抖的背影,眸光一凛。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在软剑链环上,原本银亮的剑身在瞬间染上绯红。“沈醉,左后方三步!”
沈醉几乎是本能地旋身,碎影剑与软剑在空中交击,迸出的火星点燃了飘落的箭羽。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在箭雨与刀林中竟走出奇妙的韵律——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如惊雷裂石;她的剑招灵动诡谲,似流风回雪。寒毒让沈醉的动作慢了半拍,苏晚卿便以更快的速度补上空缺,两人的剑气交缠处,竟生出淡淡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