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当这一整个事件的替罪羊,所有暴行的罪人……你认为我会同意吗?
我为什么要赞同这些强加于我的罪名!”
“强加于您?”
这一次,在我开口之前,汉娜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仿佛天真的俏皮。
“是的,强加于我!”
沃尔普的怒火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他转头怒视着汉娜,
“我煽动了民众——是的,我做了宣传,但我强迫他们了吗?我没有!
我没有强迫他们做任何事情!
根本都怪他们自己,怪他们自己!
我分发了武器——但那不是您授意的吗?
是您的公司为我提供了那些东西,是您生产了一切!
所有的,不该被交到民众手上的东西,难道不该由生产者负责吗?
我强迫他们去互相残杀了吗?
他们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想法去战斗,去流血,去施暴,他们就应该为此负责!
我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至少不应该是我!”
“您在说些什么呀。”
汉娜笑了起来,那笑容明媚而灿烂,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沃尔普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尽管从他最开始的表现判断,他颇为欣赏汉娜的外貌与举止。
“汉娜。”
我喊了她的名字。
她的笑容瞬间收敛,身体微微一颤,立刻垂下眼帘,躬身退到了一旁,重新变回了优雅的装饰。
“当罪行找上了你,你便成为了罪人。”
我缓缓说道。
“您说什么?”
沃尔普一愣。
“这是我过去的一些言论,”
我转换了语气,追溯,或是悼念般地说道,
“大约在一百年前,准确地说,是一九二三年,在蒙得维的亚的一场非正式会议上。
当我们在讨论智利‘议会制共和国’的崩溃以及卡洛斯·伊瓦涅斯的崛起时,我提出的一个观点。
我知道您调查过我公开发表的所有言论,丹尼尔通过迈克尔·陈告诉过我,扎亚茨也通过伊莎贝拉告诉过。
但你的调查,似乎都还不够全面。”
“一百年前?……不,丹尼尔?扎亚茨?”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化复杂,似乎有无数条信息在他的大脑中疯狂地冲撞、拼接,但我没有给他任何整理思绪的机会。
“您不想为此负责,那谁来负责?
民众吗?”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质问的意味,
“他们当然会为此负责,他们承受的代价还不够吗?
他们已经付出了鲜血和生命,你还要让他们在心灵上,再背负一层道德的负担吗?
他们已经承受了肉体的痛苦,你还想让他们再背负灵魂的罪恶吗?”
他瞪大眼睛,嘴唇翕动,既无法接受我的说法,显然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句来反驳。
“那……那公司……”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是说,伊米塔多公司,也就是西拉斯·布莱克伍德,我?”
“哦,不,但是——”
“我当然会为这一切负责,”
我打断了他,
“但我无法被定罪,也不应该被定罪。我会解决掉所有问题,为这个国家带来复兴,带来新纪元,新秩序。
如果一场审判,带不来任何实质性的‘收获’,那么,它从一开始就不该被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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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
沃尔普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重复着这个词,
“你说收获,对吗?”
这个有着一副朴实工人面孔的中年人,友利坚的起义领袖,这位聪明的、可圈可点的投机家,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而可怖。
“弥补损失,也算得上是收获吗?”
“当然。”
我回答,“你想为我弥补什么损失?”
“我的起义覆盖了三十个州,”
他的语气先是变得狂乱,继而转为一种会令普通人生理不适的癫狂,
“如果我希望,烈焰会在我控制的全范围升腾,就在你收拾好一切之前。
我的手下会为我做完这一切,我早就告诉过他们,当一切无法挽回时,应该做什么。
向水源投毒,引爆城市里的天然气管道,焚烧所有的仓库,处决每一个投降的官员,或者无差别地屠杀。
一切都会升级,变成一场永远附着在你身上的、再也洗不清的污点!”
他几乎是在咆哮,然而,他的声音却忽然变弱了。
他发现,我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变化。
“您不害怕吗,西拉斯?
你不害怕这一切的后果吗?
你……你如此残忍吗?
你是上帝还是魔鬼?”
“我是个绅士。”
我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特调版的生命之酿。
“汉娜,把他们叫到这里。”
“是,西拉斯先生。”
汉娜表情恭敬地应承,随即快步走向门口。
“等等,他们?谁?”
沃尔普不明所以地问道,脸上充满了困惑,并明确显露着不祥的预感。
“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