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任何已知的字体,倒像是一整个宇宙的星系图,又像是一座无穷无尽的图书馆的缩影。
书蠹鬼一头扎进那个字里,就像飞蛾扑入了一团由纯粹概念构成的火焰。
“嗡——”
纸面剧烈震动。
那个新生的文字,像一个活物般开始收缩、折叠、重构。
无数笔画化作锁链,将书蠹鬼死死捆住。
更多的笔画则化作无穷的书架、卷轴、典籍,构成一座纸上的迷宫。
书蠹鬼在其中疯狂冲撞,试图啃食、吞噬。
但它每吃掉一个字,那个字就会立刻再生,并且演化出十个、一百个新的字,将它困得更深。
它被那无穷无尽的“知识”给撑爆了。
“收。”
后院传来姜白平淡的声音。
纸网上的那个字瞬间定格,所有异象消失。
那只书蠹鬼被彻底封印在了文字的笔画深处,变成了一个黑点。
账房先生飘上前,看着那张纸,鬼眼中充满了震撼。
那不是一张纸。
那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空白”作为诱饵,用“无限”作为牢笼的陷阱。
“主上,这是……”
“捕书网。”姜白的声音传来,“任何以‘信息’为食的东西,都会被最原始的‘可能性’所吸引。一张白纸,就是一个宇宙的可能性。”
账房先生恍然大悟,随即又心疼起自己的账簿。
他清了清嗓子,翻开账簿,开始计算损失:“主上,此次资产损耗,计朱砂三钱,人工……”
“这个,”姜白指了指那个捕获了书蠹鬼的“捕书网”,“给你,算是补偿。”
账房先生接过那张纸,只觉得入手一沉。
纸上的那个字,仿佛有了生命,正不断自行演化,生出无数细小的故事和信息流。
书蠹鬼在其中哀嚎,它的每一次挣扎,都在为这个字提供新的“素材”。
“此物可自行生成故事,永不重复。”姜白补充道,“拿去给刘根的女儿当睡前读物,省得他老是熬粥走神。”
正扒着门框的刘根一听,脸都白了。
把一只鬼,还是这么诡异的鬼,拿去给自家闺女当故事机?
他连连摆手:“不不不,老板,使不得,使不得啊!”
账房先生却眼睛一亮。
他拨了一下算盘,脸上露出商人般的精明:“主上高见!此物,可命名为‘故事贩卖机’,不,‘有声绘本’!高端定制,独家发售!可安神,可启智,潜力巨大!”
他完全忘了账簿的损失,开始盘算起新的商业模式。
姜白没理会他们,只是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块泰山岩镇纸,又拿起了一柄新的刻刀。
“耽误了些功夫,该给这块石头,刻个‘印’了。”他自言自语。
院子里,刘根看着兴奋地计算着“有声绘本”定价的账房先生,又看看准备对泰山岩下手的自家老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快变成一锅煮沸的粥了。
这个扎纸店,真是越来越“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