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光!
战鬼王没有动。
他只是握紧了斧子,那曾如山峦般厚重的魂体,第一次显露出虚浮的迹象。
他看着姜白,像在看一个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怪物。
杀戮,吞噬,剥皮,超度。
这个活人的行事逻辑,颠覆了他作为鬼王千百年的认知。
他这一生,只信奉力量。
可眼前这个人,用的不是力量。
是“手艺”。
姜白没有理会他复杂的眼神。
匠人工作时,眼中只有材料和工具。
他提起那支最细的狼毫笔,饱蘸朱砂,悬于那张红底金边的脸谱之上。
笔尖未落,一股无形的“势”已然笼罩了整张脸谱。
战鬼王眼中的魂火剧烈一跳。
他感知到,自己与生俱来,那股源自尸山血海、斩杀了万千生灵才凝聚成的铁血煞气,被那支小小的毛笔隔空引动。
如同磁石在远处吸附着铁砂。
“你的煞气,刚猛有余,却少了神韵。”
姜白开口,像个挑剔的画师在点评一块成色不足的颜料。
“战场上的煞,是兵戈之煞,是死气。我要的,是神将之煞,是规矩。”
话音未落,他下笔了。
第一笔,没有画在脸谱的五官上,而是在脸谱的额头,画下一道浅浅的竖痕。
这一笔,名曰“定军”。
战鬼王闷哼一声,那与他神魂相连的巨斧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斧刃上缠绕的黑气被凭空抽走一缕,瞬间没入那道竖痕之中。
脸谱上的竖痕,颜色深了一分。
“不够。”
姜白摇了摇头,落下第二笔。
他在那道竖痕两侧,各添一笔,组成一个“山”字。
这一笔,名曰“镇岳”。
战鬼王脚下的白骨地面“咔嚓”一声,被他身上失控外泄的煞气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他感觉自己背上了一座无形的山,那股征战一生的骄傲与悍勇,正被一股更沉重、更蛮横的“规矩”强行镇压。
更多的煞气被抽离,汇入脸谱的“山”字纹中。
那“山”字,透出一丝金戈铁马的冷硬质感。
“还不够。”
姜白手腕一转,笔走龙蛇。
第三笔,第四笔,第五笔……
他以那“山”字为基,添雷纹,画火云,勾勒出一顶威严赫赫的将军盔。
他不是在画。
他是在用战鬼王的煞气为“墨”,以“规矩”为笔,在这张脸谱上,复刻一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执掌杀伐的神将!
战鬼王魁梧的魂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一身的力量,正被那支笔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抽取、重塑,然后赋予给另一件东西。
他一生积攒的荣耀,正在成为别人的嫁衣。
“吼!”
战鬼王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凌迟般的屈辱。
他是战鬼,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将所有残存的煞气尽数灌入巨斧,魂体几乎变得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