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药。”她看着医生,眼神清醒得可怕。
医生愣住了:“不用麻药?正骨复位极其疼痛,你……”
“我说了,不用!”盛之意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固执。她需要保持清醒,需要感知疼痛,需要记住这一刻的屈辱和无力!麻药会让她失去警惕,在这种敌友难辨的环境里,昏睡过去无异于将命交到别人手里!
医生看着她那决绝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示意助手按住她的身体。
当医生那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触碰到她扭曲变形的脚踝,开始用力牵引、复位那碎裂的骨茬时——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如同将整个人投入岩浆地狱般的剧痛,瞬间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盛之意的全身每一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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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所有的肌肉瞬间痉挛绷紧!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床单,几乎要将其撕裂!额头上、脖颈上、手臂上的青筋全部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涌出,浸透了她单薄的病号服!
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硬是将那冲到喉咙口的、足以震碎玻璃的惨叫,死死地、死死地憋了回去!只在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和喘息!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收缩,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看到了死神挥舞的镰刀。但她的意识,却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顽强地不肯沉没,死死锚定着“清醒”这两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酷刑般的正骨终于结束了。医生迅速用石膏将她的脚固定好,又处理了其他伤口,注射了消炎针剂。
当一切结束,盛之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虚脱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医生和助手收拾好东西,默默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极致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沉重的潮水,终于将她淹没。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要坠入无边的黑暗。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高大却明显消瘦、需要扶着门框才能站稳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朱霆。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也被带到了这里。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左臂吊着石膏,腰腹间缠着厚厚的绷带,每呼吸一下都显得异常艰难。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在踏入房间的瞬间,就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床上那个如同破碎娃娃般、被汗水与血污浸透、却依旧带着一身不屈戾气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到床边。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看着她因为忍痛而咬破的、渗着血丝的嘴唇,看着她那只被打上厚重石膏、依旧微微颤抖的脚,看着她即便在昏迷边缘,眉头也依旧紧紧蹙着的、写满了痛苦与倔强的睡颜……
这个能一拳干翻野猪、被称作东北阎王的糙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尖锐的疼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在床边蹲下身(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牵动了全身的伤口,让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布满厚茧的右手,颤抖着,悬停在半空,似乎想要触碰她,却又怕惊扰了她,或者……弄脏了她。
他的目光,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掠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紧抿的唇线……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他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床上那人微弱而痛苦的喘息,一起……
慢了半拍。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滔天的心疼、无法保护的愧疚、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而陌生的情愫,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那颗冷硬了多年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从不轻易动容的糙汉,在这一刻,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那颗如同磐石般的心脏,为她……
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