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意。”
“或者,我该叫你……婉清的女儿?”
“你费尽心机,冒充‘白玫瑰’混到我身边,是想为你那短命的妈……报仇吗?”
周冯氏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穿了盛之意精心构筑的伪装,直抵最深的秘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窒息感扑面而来。
盛之意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脏在短暂的骤停后,开始以一种沉重而缓慢的节拍跳动,撞击着胸腔,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闷响。
暴露了。
彻底暴露了。
从她踏入这个休息区,不,或许从更早之前,甚至从那个哨子意外掉落开始,或者说……从她决定以“白玫瑰”身份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老妖婆就已经怀疑,甚至确认了她的身份。
刚才在外面那场看似被她巧妙化解的危机,恐怕在周冯氏眼里,不过是一场欲盖弥彰的拙劣表演。
既然如此,再演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盛之意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属于“白玫瑰”的忧郁、脆弱和委屈,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如同出鞘匕首般的锋芒。她甚至懒得再去调整什么坐姿仪态,脊背虽然依旧挺直,却带上了一种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凌厉。
她看着周冯氏,看着这个理论上应该是她外婆,眼神却比仇敌更冰冷的老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嘲讽的弧度。
“周老夫人。”她开口,声音不再刻意模仿那种娇柔,恢复了本身带着些许清冷和质感的音色,“您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报仇”的说法,但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周冯氏对于她这迅速的情绪转变和承认,似乎并不意外。她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甚至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那欣赏转瞬即逝,很快被更深的冷厉和探究所取代。
“果然是你。”周冯氏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从收到那份关于‘白玫瑰’的简介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太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一个背景干净、查无对证、又恰好符合我需要用来点缀宴会的‘海归艺术家’。”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优雅,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你的胆子,比你那个懦弱的妈,可是大了不少。她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狠劲和心计,或许也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盛之意瞳孔微微一缩。她提到了母亲!用一种近乎轻蔑的口吻!
强压下心头瞬间涌起的暴戾和追问的冲动,盛之意知道,此刻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落了下风。她不能跟着这老妖婆的节奏走。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盛之意直接问道,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周冯氏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周冯氏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嘲弄,有冷漠,似乎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别的情绪。
“怎么死的?”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病死的。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说到底,是她自己没福气,承受不住周家给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