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朱霆率先打破沉默，看向盛之意。事关孩子和她的秘密，他需要她的判断。

盛之意摩挲着那张画着图案的纸条，眼神复杂：“他知道得太多了……多到可怕。但正因为如此，我反而觉得，他暂时没有恶意。至少，在达到他的某种目的之前，我们需要他提供的保护和信息。”

她抬起头，看向朱霆，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今晚的外白渡桥，不能去了。我们必须相信他一次，为了孩子。”

朱霆沉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本能地对陆九这种隐藏在暗处、掌控一切的感觉十分排斥，但他也清楚，在敌我力量悬殊、情况不明的沪市，有时候不得不与虎谋皮。

“那就按照他说的，明天中午贝当公园。”朱霆做出决定，“今晚我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见机行事。”

计划变更，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又笼罩下来——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神秘莫测的陌生人身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盛之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沪市夜晚零星的光点，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朱霆，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我，你和三个崽，是不是也能过得挺好？”

朱霆正在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实，闻言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她，眉头紧紧拧起：“你胡说八道什么？”

盛之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自嘲的笑：“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你看，以前你没娶我的时候，不也把厂子管得好好的，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老娘我嘛，也就是运气好，碰巧……比较能打，比较能惹事而已。”

她这话说得轻松，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和不确定。周家的强大和神秘，陆九的深不可测，以及那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谜，都让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怀疑。她这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疯批后妈”，真的不可或缺吗？如果没有她，朱霆和孩子们，是不是能过上更平静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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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霆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盛之意有些心慌意乱。

“盛之意，”他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你给老子听好了。”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盛之意不由得怔住了。

“厂子以前是能运转，但效益也就那样，勉强糊口。孩子们以前是活着，但胆小，爱哭，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朱霆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是你来了以后，厂里才有了新路子，日子才越过越红火。是你护着他们，教他们认字，让他们挺直了腰杆，敢跟欺负他们的人对着干！”

他伸出手，有些粗糙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这个家，以前只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是因为有了你，才有了热乎气，才有了魂儿！”

他的目光炽热而专注，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放屁！”

“我朱霆这辈子，就非你盛之意不可！”

“三个崽，也早就认定了你这个妈！”

“你想撒手不管？门都没有！”

这一番近乎吼出来的、毫无文采可言却字字铿锵的宣言，像一道惊雷，劈散了盛之意心头那点突如其来的自我怀疑和矫情。她看着朱霆因为激动而更加通红的耳朵和脖颈，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偏执的认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情绪汹涌而出。

这糙汉……平时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说起这种话来，倒是……倒是挺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