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她在经历了外界的风雨和“长者”的疏离引导后,终于认清了现实,主动地、甚至是带着忏悔与渴望地,投向了他这个“唯一”的避风港。
沐兮铺开一张特选的、带着暗纹的浅杏色信笺,取出一锭极少使用的、掺了茉莉干花细细研磨的香墨。
清水滴入砚台,她执起墨锭,缓缓地、一圈圈地研磨着,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极淡雅、若有若无的茉莉冷香——这是她记忆中,许多年前那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曾在她家花园里,对着初开的茉莉,随口提及的偏爱。
她提起一支小楷狼毫,蘸饱了那带着清香的墨汁,却刻意让笔锋微微颤抖,落笔时,字迹不再是以往刻意模仿的端庄工整,而是流露出一种仿佛心力交瘁后、难以自控的柔弱与凌乱,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泫然欲泣的笔意。
信的内容,字字句句都经过冰冷的算计。她极力渲染自身的“惶惑”、“孤苦”与“恐惧”。
将周复明塑造成一个虽学识渊博却难以触及内心的“疏远长者”,而将沈知意高高捧起,称为这冰冷世间唯一能让她感到“心安”、能容纳她“脆弱”的存在。
她甚至对他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进行了巧妙的“重新解读”,将其软化为一种“乱世中难得的庇护”。
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极致策略,主动将“被掌控”的诱饵抛了出去,精准地投喂给沈知意内心深处那头名为“占有”的野兽。
信被小心地用火漆封缄,封蜡上甚至被她用指甲刻意按出一个模糊的、仿佛无心留下的印记。
何景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地出现,接过这封承载着新策略的信函,通过一条之前从未启用、确保万无一失的绝密渠道,将其送了出去。
沐兮站在窗前,看着何景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彻底消失不见。
她脸上没有任何属于少女的羞涩或不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胸腔里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如同最精密的钟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计量着分秒。
她知道,这封信一旦送达,无异于在沈知意那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注定会掀起巨浪的石子。
以沈知意的性格,他绝不会对此无动于衷。他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依赖”与“忏悔”所深深触动,会被这种“非他不可”的终极认定所带来的巨大满足感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