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嘴唇还在动,那句断续的话尚未落定,艾德琳的粒子流便已察觉到他体内量子核心的异变。残存的机械义眼突然自行激活,内部齿轮咬合发出细微震颤,一道银蓝色光束自瞳孔射出,在虚空中勾勒出无数交错的时间线。
他没睁眼,只是任由那道程序自主运行。
世界线树状图缓缓展开,像一株从死亡中重生的金属古树,枝干延伸至不可见的维度尽头。每一条分支都标注着文明的轨迹——静滞长城的建造、熵能反噬、热寂重启。重复,再重复。千次,万次。所有宇宙都在模仿同一个模板:制造一个“守护者”,赋予其超越常理的力量,然后等待他崩坏、腐化、被清除,再诞生下一个。
唯有那条最黯淡的支路不同。
它没有英雄,没有圣剑,没有巡者,也没有审判。它始于一场无人知晓的沉默消散——雷煌的彻底终结。那一刻,依赖机制断裂,各星系文明被迫脱离“被拯救”的惯性,开始自主演化新的防御体系。静滞长城不再复制,混沌污染失去寄生坐标,轮回终止。
光束映在他脸上,半透明的皮肤下,骨骼如星尘般流动。
“你们……不必为我燃烧。”他低声道,声音像是从碎裂的晶体中挤出。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接着,虚空开始共鸣。
七道光点从第七象限边缘浮现,迅速逼近。那是熵之巡者,重生议会最后的执行体。他们本是失败实验中残留的意识聚合体,因目睹无数次文明覆灭而觉醒,自愿剥离形体,化作纯粹能量生命,只为在最终时刻介入一次真正的转折。
为首的光团停在雷煌面前,形态微微波动,仿佛在凝视一张久远记忆中的面孔。
“我们不是为你燃烧。”光流震动,传出低频震荡音,“我们是为‘可能性’点燃自己。”
话音未落,第一道巡者已开始解构自身。能量外壳层层剥落,化作炽白火焰缠绕向雷煌胸口的量子心脏。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他们的存在本就依赖外部能量维系,此刻却主动切断补给源,将全部储备注入即将熄灭的核心。
艾德琳的粒子流剧烈震颤,她感知到了他们的意图。
“停下!”她的声音不再是言语,而是通过灵能共振直接撞击在巡者的频率上,“他还未做出选择!你们无权替他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