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含笑点头,自顾自地在赵六指对面三尺远的一块小石头上坐了下来,气定神闲。
赌约开始。
赵六指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书生,心里琢磨着对方会使什么妖法。他打定主意,不管看到啥、听到啥,都绝不挪窝!
起初,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赵六指忽然闻到一股极其诱人的酒香,那香味比他葫芦里的劣质烧刀子醇厚百倍,仿佛陈年的佳酿,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里的酒虫蠢蠢欲动。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但想起赌约,硬是忍住了。
酒香过后,他眼前忽然一花,仿佛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鸡鸭鱼肉,热气腾腾,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向他热情招手。赵六指揉了揉眼睛,幻象消失,依旧是荒草山坡。他心里暗骂:“雕虫小技!”
紧接着,他耳边响起了各种声音。有时是亲人的呼唤,凄凄切切;有时是仇人的叫骂,不堪入耳;有时是金银落地的脆响,叮当作响。赵六指紧守心神,充耳不闻,心里还颇有些得意。
那书生见他始终不动,脸上笑容不变,只是轻轻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突然,赵六指感觉屁股底下的石头变得滚烫!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样!他“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但猛地想起赌约,又死死咬牙忍住,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直流。那灼热感持续了十几息,又骤然消失,石头恢复了冰凉。
还没等他喘口气,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旋转!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飞速转动的陀螺上,恶心欲呕,头晕眼花。他死死抓住身下的石头边缘,指甲都抠进了石缝里,才没被甩出去。
幻象、声音、触感……那书生手段层出不穷,每一种都直指人心弱点,或诱惑,或恐吓,或制造生理上的极度不适。赵六指全凭着一股混不吝的倔强劲儿和对那“一场富贵”的贪念,硬是扛了下来,虽然狼狈不堪,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但屁股就像焊在了石头上,纹丝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偏西。那书生见诸般法术皆不能动其分毫,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讶异之色。他收起折扇,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气喘如牛、却眼神执拗的羊倌,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