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家的人,从不投降

撤离航道上,尖锐的警报声尚未平息,新的危机已然爆发。

金属舱壁微微震颤,刺耳的蜂鸣在耳膜上刮擦,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神经末梢——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低频的嗡鸣,在颅骨内激起沉闷回响,仿佛整艘战舰正在发出濒死的呻吟。

指尖触碰到控制台时,传来一阵微弱却持续的电流麻感,冰冷得如同深海渗入骨髓。

独角兽IV的身形在队列中猛地一晃,纯白色的舰装闪过一抹不祥的猩红数据流,如同雪地里渗出的第一道血痕。

那红光在她肩甲边缘跳动,像灼烧的血管,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病态的潮红。

她的指尖冰冷,指节因过度紧握而泛白,怀里那只名为“优酱”的角兽玩偶被攥得变形,绒毛间残留着她体温消退后的微弱余温,甚至能嗅到一丝焦糊的气息——那是神经接口过载时散发的细微电味。

她湛蓝的眼眸变得空洞而迷茫,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望向这个世界——那层玻璃后是记忆的碎片,正一片片剥落、坠入深渊。

她努力回想拉菲的笑容,却只看见一片空白;标枪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可脸庞却模糊如雾中倒影。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会散,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沙哑:“提督……我好像……记不清大家的脸了。”

她是为了强行唤醒一名被“潘多拉之箱”深度洗脑的同伴,将自己的记忆碎片作为钥匙,硬生生撬开了对方紧锁的意识之门。

同伴是醒了,但能力的剧烈反噬,却像一头失控的巨兽,反过来吞噬着她自己的认知。

每一次回忆闪回,都伴随着颅内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她脑中搅动,连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的抽搐。

泪水无声滑落,在脸颊留下冰凉的轨迹,还未滴落便被舰装系统自动蒸发,化作一缕淡淡的水汽,混入舱内循环空气。

“独角兽!”光辉IV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尖闪烁着柔和的蓝光,瞬间接入了独角兽IV的核心系统。

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带着“情感都市”的温暖频率,试图为她那正在崩塌的记忆世界重新锚定坐标。

那光芒温柔如月照湖面,涟漪扩散间传递着安抚的波段,甚至能在空气中听见轻微的共鸣音,像是远方钟声穿过薄雾。

可每一次修复尝试,独角兽IV核心的温度读数就断崖式下降一度。

冰冷的数字在光辉IV的视网膜上跳动,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她心上,也敲在指挥室每一双注视屏幕的眼睛里。

舰桥之上,凌修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温度曲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边缘,留下一道潮湿的汗痕。

那金属表面已被反复擦拭出细微划痕,他的掌心却仍不断渗出冷汗,黏腻地贴在合金面板上。

一个可怕的推论在他脑中成型:同源协议的同步,正在以最宝贵的“记忆”为代价,换取舰娘们的“觉醒”。

这是一场浮士德式的魔鬼交易,而她们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指挥室。

空气凝滞得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回响——咚、咚、咚,沉重得如同战鼓擂动于胸腔深处。

每个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某种即将降临的命运。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凌修抬起头,眼神中的犹豫被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所取代。

他按下了全队通讯的按钮,声音透过电流传遍每一艘舰船,低沉却穿透了所有杂音:“全队返航——我们不丢下任何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遥远的星域边缘,一座代号“静默摇篮”的收容站,其固若金汤的防御系统突然间悄无声息地层层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