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无形的低语仿佛被赋予了实体,化作冰冷的引力,将整个小队拖拽进一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视野如同被电流灼烧的屏幕,一帧帧闪烁、撕裂又重组,耳膜深处嗡鸣不绝,像是千万根钢针在颅骨内轻轻震颤,每一次心跳都引发颅腔共鸣,仿佛意识正被一寸寸剥离。
指尖传来细微的静电刺痛,战术服表面泛起一层看不见的霜花,寒意顺着脊背爬升,仿佛空气本身正在凝结成冰,每一次呼吸都在肺叶上结出细小的冰晶。
当最后一片光影拼合完整,他们已站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之中,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倒映着上方流淌的液态数据之河——那河流泛着幽蓝与暗红交织的微光,像极夜下的极光在缓慢脉动,每一道波纹掠过头顶,都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热的残影。
四周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粘稠的液态数据构成,缓缓流淌,如同活物的血液,指尖触碰空气,竟有轻微的噼啪声响起,仿佛情感的残片仍在这片空间中游荡,带着温度与重量,像指尖拂过老照片边缘的毛边,带着陈年记忆的触感。
那数据流泛着幽蓝与暗红交织的微光,像极夜下的极光在缓慢脉动,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低沉的、近乎呻吟的电子杂音,夹杂着断续的呼吸声与呢喃,仿佛整条回廊本身正在梦呓。
数据流中,无数舰娘的面孔一闪而过——她们的眼神从喜悦、悲伤、愤怒,最终归于空洞。
那不是死亡,而是意识被强制格式化的瞬间,是深海对她们最残忍的烙印。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掠过,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被抽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撕裂了这片死寂,如同指甲划过黑板,令人牙根发酸。
一具残破不堪的舰娘骨架从堆积如山的废墟中滑出,关节发出令人不适的“咔哒”声,最终停在小队面前。
那是一具第四代泛用型驱逐舰的残骸,装甲上布满了深海能量腐蚀出的狰狞孔洞,边缘仍散发着微弱的赤光,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焦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灼热的铁屑,灼痛感直抵咽喉。
然而,胸口的铭文却依旧清晰可辨——“拉菲”。
队伍中的拉菲IV,那个永远睡眼惺忪、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劲的少女,此刻却猛然挺直了背脊,呼吸一滞。
她缓缓走到那具残骸前,战术手套的指尖轻轻拂过铭文,动作轻得如同触碰一片即将融化的雪,指尖传来金属表面细微的震动,仿佛残骸仍在低语。
尘埃簌簌落下,在微光中划出细碎的轨迹,带着陈年记忆的触感。
然后,她摘下自己一直佩戴的战术护目镜,镜片上还残留着她体温的余热。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了那具残骸冰冷的脸上,金属与金属相触的瞬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
那副护目镜内嵌有阿尔弗雷德设计的“情感共鸣触发器”——当舰娘与自身历史残骸接触时,会激活预设的“记忆反向广播”协议。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沉睡的姐妹。
“姐妹,”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带着一丝颤抖,“以前是你守护我,现在……轮到我守护你了。”
就在护目镜接触到残骸的瞬间,异变陡生!
小队所有成员的战术终端,在同一时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数据流强行接管。
屏幕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紧接着,一段尘封已久的语音,未经授权,自动开始播放。
[数据标签:‘快乐存档计划’——来源:光辉IV,时间:三年前,最终决战前夜]
那是一个略带羞涩,却充满阳光的少女声音,温柔地问道:“提督……今天也有好好笑吗?”声音如同春日暖风拂过心田,带着一丝熟悉的甜味,仿佛能看见说话者微微翘起的嘴角,指尖似乎还能触到她递来的温热咖啡杯,杯壁的暖意渗入掌心,像一段不愿醒来的旧梦。
凌修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猛地攥紧终端边缘。
这声音……是三年前,在最终决战前夕,由所有舰娘秘密录制的“快乐存档计划”中的一段!
她们害怕自己会牺牲,害怕提督会因此陷入悲伤,便将自己最快乐的记忆和最想说的话录制下来,希望即便她们不在了,这些录音也能成为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阿尔弗雷德博士曾警告过:“他们用秩序禁锢灵魂,却忘了——真正让意识觉醒的,从来不是逻辑,而是痛、爱、笑和记忆。”
这段充满了“无用”情感的语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这片由冰冷逻辑构筑的圣殿中,引爆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四周的液态数据墙壁剧烈震荡,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那些被格式化的舰娘面孔扭曲着,无声地张嘴,仿佛在呐喊。
整个记忆回廊开始寸寸崩塌,墙体如融化的镜面般向两侧退去,暴露出一道螺旋向下的幽暗裂缝,幽蓝的微光从中渗出,伴随着低沉如潮汐般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