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烛火刚被红嫣挑亮,院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混着少年人的笑语,把夜色里的静谧撞开了一道缝。墨羽最先支棱起翅膀,“咿呀”叫着从屋檐下飞起来,绕着院门转了两圈,爪子上还沾着傍晚没擦干净的野葡萄汁。
小菊妖正趴在石桌上玩野山楂,听见动静,立刻丢下果子,跌跌撞撞跑向门口,抱着红嫣的腿“咿呀”晃着,眼里满是好奇。萧承靠在廊下的竹椅上,指尖捏着片梧桐叶,眼皮都没抬——这马蹄声的节奏,还有文才那藏不住的抱怨,除了九叔一行人,再没别人。他五感本就比常人敏锐,此刻甚至能隐约闻到秋生身上沾着的酒泉镇桂花糕甜香,还有一丝极淡的、带着土腥气的阴寒,裹在九叔的道袍上。
“师傅,可算到义庄了!再颠下去,我这腰都要断了!”文才的声音先传了进来,紧接着,马车帘被掀开,九叔率先跳了下来。
他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只是袖口沾了些暗褐色的泥渍,背着的桃木剑剑穗缠了几缕草屑,脸色比上次离开时沉了不少,眼底藏着红血丝,连平日里挺直的脊背,都似是松垮了几分。文才和秋生跟在后面,文才揉着腰直咧嘴,秋生则拎着个油纸包,正偷偷往嘴里塞点心。
最让众人惊喜的是,马车里还下来两个身影——一个穿着短打、背着布包的少年,眉眼利落,是阿星;旁边跟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手里攥着个布包,正是小月。两人刚落地,就对着萧承拱手行礼,齐声喊:“师叔好!”
最后下来的是阿瑶,她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浅粉色衣裙上沾了些风尘,发间别着朵风干的酒泉镇茉莉,看见红嫣,眼睛立刻亮了:“红嫣姐姐,蓝盈姐姐,我跟九叔他们回来了。”
小菊妖立刻挣开红嫣的手,跑过去抱着阿瑶的腿,仰头盯着她怀里的兔子,“咿呀”叫着。阿瑶笑着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块胡萝卜干递给他:“给你带的,酒泉镇的胡萝卜晒的,甜得很。”
“师兄。”萧承终于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目光却扫过九叔的手腕——那里缠着块黑色的布条,布条边缘似有阴气轻轻浮动,和他刚才闻到的阴寒气息正好相合。
九叔点了点头,没先跟众人寒暄,反而走到萧承身边,压低声音:“萧承,你跟我去祠堂一趟,有要事商议,别让孩子们知道。”
萧承心里了然——九叔素来沉稳,若是寻常事,定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如今特意避着文才、秋生他们,还选在祠堂这种安静的地方,想必酒泉镇的事,比他预想的更棘手。他转头对红嫣说:“你带着小菊妖、墨羽和阿瑶在院里待着,看好家。”又对蓝盈道:“刚热的茶给文才他们端过去,别让他们瞎跑。”
“大人放心。”红嫣和蓝盈连忙应下。墨龙从院角的老槐树上滑下来,凑到萧承身边,吐着信子问:“大人,我也想去。”
“不用,你留在这,盯着文才和秋生,别让他们闯祸。”萧承拍了拍他的脑袋,跟着九叔往祠堂走。
祠堂里没点灯,九叔掏出火折子,“咔嗒”一声点燃,烛火跳动着映出供桌上的牌位,气氛瞬间沉了下来。他走到供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布包,放在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块破碎的陶片,陶片上刻着模糊的纹路,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腥气,不是人血,是带着土味的妖物血。
“这是在酒泉镇后山的乱葬岗找到的。”九叔的声音比刚才更沉,“酒泉镇上个月起,就总有人夜里丢东西,起初以为是小偷,直到阿星夜里巡山,看见个黑衣人在乱葬岗挖坟,坟里的尸体都没了,只留下这陶片。”
萧承拿起陶片,指尖的尸气刚碰到陶片,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邪气往指尖钻。这邪气比陈家灵堂的怨气重了数倍,还带着一股腐朽的土味,和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妖物都不同。他皱了皱眉:“不是寻常妖物作乱,是邪术,而且这邪术,似乎要靠尸体来养。”
“没错。”九叔叹了口气,掀开手腕上的黑布——那里有一道青黑色的印记,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我跟着黑衣人去了乱葬岗深处,发现了一个土坛,坛里泡着半具尸体,邪气就是从坛里散出来的。我跟他交了手,没料到他能操控尸气,我被他偷袭了一下,这邪气缠上了我,用符咒压了几日都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