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是自己醒过来的,他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夜色沉沉,似乎还是夜半之时,淅淅沥沥的雨声也犹如女子的窃窃私语般温柔地响着。
这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三天,这会儿居然仍无停歇之意,真不愧是雨城,名副其实。
伸手从手边床头柜上取下正充电的手机,林琅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当确认现在才凌晨三点半之后,他莫名地感觉有些烦躁——从欧洲回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倒好了时差,没想到居然又失眠了。
虽然林琅足足又在床上躺了五分钟,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但他始终无法感受到任何睡意,脑子反而越发清醒了起来。
横竖睡不着,林琅索性起身下床、进了卫生间,不多时,哗啦啦的水声从卫生间传出。
五分钟后,冲了个冷水澡的林琅裹着件浴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拿了瓶放在电视柜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走到窗边看起了窗外的夜景。
林琅如今的所在,是雨城唯一的四星级酒店,临近雨城古镇,他这个房间是这家酒店视野最好的客房,站在窗前朝外望去,能从最好的角度俯瞰到古镇的建筑群落。
只不过这会儿夜已深,窗外还下着连绵细雨,沉睡中的古镇仿佛被披上了夜和雨织成的薄纱,叫人无法看得真切。
瞅着那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现代仿古建筑群看了一会儿,将瓶子里的水喝完,林琅转身走到床头柜前,从丢在床头柜上的背包里翻出一台轻薄的MacBook。
回到窗边的圆形小桌旁,林琅打开电脑翻了翻电子邮箱,挂上梯子登录订阅的新闻网站又浏览了一下大洋彼岸的新闻,随后关闭浏览器打开一篇Word文档。
翻看着文档中这两天收集整理的信息,林琅渐渐皱起了眉。
他这次回国,是要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要在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上踹一脚,第二件事,则是要找一个人。
目前来看,第一件事情很顺利,不少人对修桥补路兴趣缺缺,对拆房毁屋却乐此不疲,无论是在这个国家,还是大洋彼岸,对他的踹房方案感兴趣的人大有人在,有的是人愿意出钱出力,好等房子塌了之后从废墟中牟利。
反倒是第二件事情,进展相当不顺。
回国之后,林琅只在华亭亭东国际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待了不到两个小时,转头便登上了去蓉城的飞机,然后转高铁在当天晚上抵达了雨城。
第二天一大早,林琅便照着记忆中的地址和路线,直奔记忆中那家名叫方济堂的社区私人诊所。
林琅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毕竟距离自己离开雨城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十三年很长,长到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但十三年却又很短,无法磨灭一个人铭刻在心底仇恨,自然也无法令林琅此生至暗之日中那几分几秒的光亮黯淡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