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生,身上有股子让人静气的劲儿。”张屠户付铜板时念叨,“我家这混世魔王,就服你。”
明尘垂眸数着铜板,阳神在眉心轻轻发烫。他想起尹喜说的“功德藏于微末”,原来不是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是让每个被帮助的人心里,都留下点暖烘烘的念想。
入夏时,镇上的药铺老板愁得直掉头发——梅雨季节潮得厉害,仓库里的药材生了虫,尤其是那批准备进贡的当归,虫蛀得最厉害。“这要是交不上去,我这铺子就得关门。”老板蹲在铺子门槛上,烟袋锅敲得邦邦响。
夜里,明尘推开药铺仓库的后门,阳神如青烟飘出,指尖凝着比月色更冷的光。那些啃食当归的虫豸刚探出头,便被光丝缠成了茧,落地时悄无声息,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阳神掠过药架,所过之处,虫蛀的孔洞竟在微光中慢慢合拢,仿佛从未被侵蚀过。
“神了!”次日药铺老板举着当归哭笑,“虫没了,连蛀洞都没了!定是药王显灵!”
明尘坐在杂货铺里,听着街对面的喧哗,阳神的光晕柔和了许多,像浸在温水里。他忽然明白,所谓“混俗”,不是要磨去棱角,是让这世间的烟火,慢慢焐热神格的清冷。
秋分时,镇西头的李寡妇难产,稳婆急得满头大汗,说“怕是保不住了”。家属在门外哭天抢地,明尘恰好送完货路过,阳神的虚影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发梢指向产房的方向。
他站在院墙外,阳神化作一缕风穿入院中,顺着窗缝溜进产房。稳婆正准备放弃,忽然觉得产妇的呼吸平稳了些,原本紧握的手慢慢松开,不多时,婴儿的啼哭便撕裂了夜空。
“是个大胖小子!”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李寡妇的丈夫扑通跪在地上,对着虚空磕头:“谢神仙保佑!”
明尘转身回铺,阳神归位时,眉心的暖意漫到了眼角。他摸了摸柜台后的粗陶瓶,里面插着的野菊开得正好,是今早清扫铺面时从墙角摘的。
冬日第一场雪落下时,杂货铺的门板被冻得发僵。明尘呵着白气擦着柜台,见对门的书生对着窗外出神,砚台里的墨都冻住了。那书生是个穷秀才,每日来买最便宜的草纸,说是要写策论,却总在寒风里冻得握不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