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若存若亡

“又练岔了?”阳神端着碗野蜜从洞外进来,蜜是清晨在崖边的蜂巢里割的,金黄金黄的,盛在粗陶碗里,泛着稠厚的光。他见玄元额角冒了层细汗,光珠的虹光也透着股灰败,赶紧舀了勺递到他嘴边,“快尝尝,刚割的,甜得很,压一压火气。”

蜜的甜带着股清润,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淌过一股暖流。玄元闭上眼,细细回味那甜味,忽然想起初见谷神那缕白光的瞬间——当时他神念是松的,像晒在石上的棉絮,柔软、空阔,没想着要抓住什么,反倒接住了那抹灵。如今刻意去“存”,去“求”,倒像给虚空加了道框,把谷神困在了框外。

“是我太执着了。”他轻叹一声,接过阳神手里的蜜碗,自己舀了勺,“就像抓鱼,握得越紧,越容易从指缝溜走。”

阳神没听懂,只盯着他手里的蜜碗:“那你少用点力不就行了?像我摘野莓,轻轻一捻就下来了,攥紧了反倒捏烂了。”

玄元看着他沾着蜜的指尖,忽然笑了。阳神说得简单,却道破了关键——存想谷神,或许就该像摘野莓那样,既要“知”它在哪里,又不能用蛮力,得顺着那点自然的灵机。

从那以后,玄元调整了法子。他不再刻意去“守”泥丸宫的那片虚空,只让神念像流云般漫着,自在飘荡。有时飘到泥丸宫边缘,看那里的气脉像老藤缠树,盘根错节,却自有章法;有时落在眉心光珠上,感受虹光流转的韵律,像触摸溪水的波纹;偶尔掠过那片虚空,也只是轻轻一碰,随即飘开,像鸟雀掠过水面,不留下半点痕迹。

小主,

这般过了月余,玄元的神念越来越松,像被雨水泡软的棉絮,再没有之前的紧绷。连阳神都说:“你现在打坐,光珠的虹光都软了些,不像以前那么扎眼了。”

某个雨夜,洞外的雨下得格外大,“哗啦啦”打着岩顶,像无数只手在敲鼓,连洞壁都跟着微微发颤。玄元没有点灯,就坐在黑暗里,神念像脱了线的风筝,在体内慢悠悠地飘。他的神念刚漫到泥丸宫边缘,忽然觉那片虚空轻轻“呼”了口气。

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神念“感”到的一种流动——像风从谷口吹过,带着股清透的凉,扫过虚空的每一寸角落。玄元的心猛地一跳,却生生按捺住,没有让神念往前凑,只是停在原地,像站在谷口的看客,静静地等着。

那股流动的感漫过神念时,玄元闻到了股淡淡的香,像崖边野兰的气息,清冽又缠绵。接着,虚空深处慢慢亮起一点光,比上次的光点更稳、更亮,像颗埋在土里的星子,正一点点挣脱黑暗。

光越来越亮,渐渐聚成个模糊的人影。还是盘膝而坐的姿态,肩背挺直,这次玄元没去看它的面目,只“存”着那份“有”,像知道隔壁住着位邻居,不必天天见面,却清楚他就在那里,守着一份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