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不动如山。

技术员再次按下播放键,这次是一段新录音。

“……钱万三说成本太高,我想了个办法。”仍是张建国的声音,“用老厂的纸,调配了墨,日期写成八月十五。那天台风,没人敢出海,也不会有人来查。”

录音结束。

张建国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哐!

门被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反弹了一下。

周大海站在门口,胶衣仍在滴水,手中高举卫星电话,屏幕闪烁红光。

“黑匣子解完了。”他说,“第三段加密数据包,编号0815-F,你们内部系统打不开。”

他将电话递出。

技术员接过,连接笔记本电脑。

文件加载完成,是一段原始音频。

点击播放。

又是陈天豪的声音:“协议必须用F-83墨水签署,事后即便被查,也可归咎于船体污染。”

张建国回应:“我已经准备妥当,等风头过去就装病住院。”

时间戳显示:1983年8月14日晚21:17。

正是台风登陆前五小时。

周大海将电话往桌上一放:“这下你还赖得掉?”

张建国低着头,手指抠着桌面。指甲缝里积着灰,袖口也已磨破。

无人言语。

陈岸从包中取出声呐仪,走到玻璃前。

他将仪器贴在玻璃上,开启音频增强模式。

数秒后,父亲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再是录音带那种沙哑质感,而是清晰如初,仿佛从深海传来:

“他们用F-83做墨,因为只有他们的船才会用这东西。他们以为海水能洗去一切,可盐记得,浪记得,我也记得。”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人人听得分明。

张建国身体一晃。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

“我不信……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晚的船明明沉了,你怎么还能录到?”

陈岸收回声呐仪,关闭电源。

“你忘了。”他说,“我爸的船装有气象探测仪。它沉了,但数据传回去了。三十年了,一直在海底存着。”

张建国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