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拿回声呐仪时,天色已近黄昏。山风仍在吹拂,却不再刺骨寒冷。他将仪器小心放进背包,指尖无意间触到那块铭牌,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父亲牵着他手的温度。
下山的路上,无人言语。周大海在路口抽完最后一根烟便转身离去,说要赶回渔港查看新到的鱼获分拣情况。陈小满一直默默跟在陈岸身后,直到老宅门口才停下脚步。
“哥。”她站在屋檐下轻声问,“你还回去看看吗?”
他望着眼前的老屋。墙皮剥落大半,门框歪斜,门槛上爬满了青苔。三年前他刚回来时,这里还住着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空荡的屋子和沉甸甸的回忆。
“进去看看吧。”他说。
门锁早已损坏,轻轻一推便开了。屋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桌椅蒙尘,角落堆着破旧渔网。他径直走向楼梯,木板发出吱呀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惊醒了沉睡已久的往事。
陈小满跟了上来,在阁楼门口驻足。“妈以前不让翻爸的东西,”她说,“她说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陈岸点点头。他记得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他的手,断续说了句“柜底有钥匙”。那时他以为是病中的呓语,如今想来,或许并非无因。
他蹲下身,掀开衣柜最底层的布包。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是父亲的旧工装。他一件件翻过,忽然指尖碰到一个硬物。
是一把铜钥匙,锈迹斑斑,卡在衣兜的缝线里。
他取出钥匙擦拭干净,收进口袋。接着转身去搬角落里的木箱。箱子沉重异常,稍一挪动地板便跟着晃动。他脱下胶靴,用鞋底推开杂物,露出一个铁皮盒。
盒子上了把老式方扣锁。他掏出刚才的钥匙试了试,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中躺着一本工作日志,封面泛黄,边角卷曲。翻开第一页,字迹清晰:
“8月15日,发现气象数据被篡改。上报三次未果。若我出事,请查南角礁声波频段。”
陈小满凑近看:“这是爸写的?”
“是他亲笔。”陈岸声音低沉,“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话音未落,手腕上的声呐仪突然震动起来。系统提示响起:“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完整记忆传承。”
他怔住了。以往签到总是赋予技能或工具,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什么意思?”陈小满疑惑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轻轻覆在日志上。纸张粗糙,墨迹微晕,但他感觉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顺着指尖流入体内。
声呐仪屏幕自动亮起,进入解析模式。波形图开始跳动,竟与他曾记录的一段潮汐曲线完全吻合。
“这……”他凝视着屏幕,“是我爸当年建立的原始模型。”
数据持续滚动,一段曾被涂黑的文字缓缓浮现:“他们逼我删掉预警,我不从。钱万三带人来谈,说只要配合,家人可得补偿金。我没答应。他们会让我死得像一场意外。”
陈小满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爸不是犯错,他是不肯造假!”
陈岸喉头发紧。三十年前,父亲独自对抗整个利益链条,选择了坚守真相。结果呢?台风成了替罪羊,英雄无人知晓,全家为此清贫半生。
此刻,他捧着这本日志,仿佛接过了某种使命。
“哥。”陈小满低声问,“你能把它变成证据吗?”
他尚未回应,楼下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