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恐惧。那条消息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你母亲没死于难产。
他盯着通讯屏,屏幕早已熄灭,可那几个字仍在眼前晃动。海风拂面,夹杂着湿气与柴油的气息。远处码头的灯光依旧亮着,渔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渗出银水——那是刚才切断系统时留下的痕迹。如今这双手触碰任何东西都会留下印记,但他无暇顾及。
“得查清楚。”他说。
他将遗书的复印件仔细折好,塞进怀里。又拿起那个锈迹斑斑的皮箱——赵有德坠海时随身携带的东西。村里人都说是自杀,可陈岸不信。一个能贪十年低保金的人,怎会轻易认输?
天刚破晓,他便来到老码头——赵有德最后出现的地方。石阶被海水浸泡得发黑,栏杆歪斜,铁链上挂着破旧的渔网。潮水退去,礁石裸露在外。
他踏上湿滑的台阶,海水漫进胶鞋。闭眼片刻,静静等待。
“叮——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显微比对视野。”
声音落下,他的视线骤然变化。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他蹲下身,轻轻抚过皮箱上的锈迹,再细看遗书边缘的墨痕。
两处氧化痕迹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汇款单上的油墨与皮箱的锈蚀,来自同一环境。这张单子,曾和箱子一同在海水中浸泡过。
“果然是假的。”他低语。
遗书上写着是陈岸逼赵有德跳海。可若真要自杀,为何还要带着装有汇款记录的箱子?除非...他是被人推下去的,又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死。
他取出防水袋,将皮箱和遗书小心放入。刚拉上拉链,身后传来脚步声。
“哥!”
陈小满跑了过来,喘着气,辫子散了一根,手里紧紧攥着算盘。从八岁起她就跟着陈岸记账,算盘打得飞快。
“你怎么来了?”陈岸问。
“你出门没吃饭,我给你带了馒头。”她递出布包里的馒头,又指了指皮箱,“这是赵支书的箱子吗?”
“嗯。”
“我能看看吗?”
陈岸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袋子。他知道妹妹心细,有时比大人更能发现端倪。
陈小满蹲下身,掏出放大镜——那是洪叔给她的,说是“验货专用”。她一点点扫过皮箱内衬,指尖忽然卡在夹层的缝线处。
“这里缝得太密了。”她说,“一般人不会这样缝。”
她用指甲轻轻抠了抠,布料裂开一道口子。里面藏着一张薄纸片,还有一枚火漆印。
陈岸接过查看。火漆印象篆体,刻着一个“陈”字,下方还有“天豪”两个小字。
心跳陡然加快。
这枚印章,竟与他前世老板的私章一模一样。那人每次签合同都盖这个章,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照片中的陈天豪身穿西装,袖口折痕清晰可见。而火漆印的磨损位置,竟与三十年前父亲工头外套的褶皱完全吻合。
不是仿品,是同一个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