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将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随手一抛,落进海里。浪花恰巧涌上来,裹着白沫一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他没有回头,也没看警局门口喧闹的人群,只是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通行许可,攥得紧了些,转身朝码头走去。
周大海的船仍停在老位置,船头垂着半截湿漉漉的缆绳,风一吹,晃晃悠悠的,像极了小时候挂在屋檐下的风铃。
他刚踏上甲板,就听见小满在身后喊:“哥!三点股东会,别忘了啊!”
他应了一声,脚步未停。昨晚她把录音交上去后,县里连夜开会,一直折腾到天亮。今天这场会议,名义上是商议渔业合作事宜,可谁都清楚——该算账了。
陈岸换了一身干净的工装裤,脚上还是那双补过好几次的旧胶鞋。他穿不惯皮鞋,一穿上就觉得脚不像是自己的,走路都别扭。
到了镇上的会议厅,门口已停了几辆漆黑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反着光,什么也看不清。
他从侧门悄悄进去,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厅里人不少,有本地干部、水产公司的领导,还有几位穿西装的港商,显然是来谈项目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陈天豪。
那人坐在主席台中央,三件套西装笔挺,金笔夹在文件夹上,袖口露出的手腕干干净净,仿佛从未碰过海水。他正笑着与旁边的人交谈,嘴角扬起的弧度格外标准,像是反复练习过的。
陈岸没出声,只把手插进裤兜,指尖再次触到那张磨得起毛的通行许可。他知道,真正的账本已在县水产公司保险柜中锁好,二十四小时监控,明天早上六点,海警会亲自来取。
这份证据,三天前他就已报备,交接录像也存了两份,一份交给单位,一份自己留存。
会议刚开始,主持人念完开场词,陈天豪便站起身。他整了整领带,声音温和如春风:“各位,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是为了渔村的发展。但有些人,打着‘正义’的旗号,私藏证据、煽动舆论,甚至威胁合作伙伴的安全。”
底下有人低声议论。陈岸坐着不动,目光却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根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抽筋,又像是压不住的紧张。
“我原本是愿意相信陈岸先生的。”陈天豪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本泛黄的账本,“可这份材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的合作关系。”
他高高举起那本破旧册子,封面上写着“南线出货记录”,边角特意弄得发黑发皱,仿佛被海水浸泡过一般。
“这就是他在无人岛找到的‘铁证’?”陈天豪冷笑一声,“可据我所知,这本账本一个月前就丢了。如今突然出现,刚好能‘证明’某些人的清白?未免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