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铲子还卡在地板缝隙里,墙缝里的沙沙声刚让他头皮一紧,脚边那只雏鸡就歪倒下来,翅膀抽了两下,嘴张着却没力气叫。他手一抖,铲子“哐”地砸进泥里,顾不上看那群可能正在扩编的蟋蟀,直接单膝跪地把小家伙捧了起来。
“喂?醒醒?”他晃了晃,小鸡眼睛半闭,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
娜娜的扫描光束几乎是贴着他胳膊扫过去的,冰凉的一道光从鸡头滑到尾。她声音没变调,但报数据时快了半拍:“体温三十九点七,黏膜充血,白细胞下降百分之四十二——急性病毒感染,传播半径已覆盖东侧雏鸡区。”
“不是吧……”陈浩抬头,“这才几天没打疫苗,病毒比外卖还准时?”
“无药物匹配。”她说完顿了顿,像是在等他骂街,“建议采用窄谱光疗,波长四百六十纳米蓝光为主,辅以三百六十五紫外A。”
“光照治鸡瘟?”他瞪眼,“你管这叫治疗?我晒太阳都晒不退烧!”
“新生儿黄疸用的就是光解疗法。”她转身走向工具台,“区别在于,这次照的是病毒DNA,不是胆红素。”
“合着咱现在是开养殖场还是搞光合作用实验?”他嘟囔着,但人已经爬起来去翻储物箱,“说吧,要几盏灯?我这儿只剩俩探照灯和一个坏掉的紫外线消毒盒。”
“拆了探照灯。”她接过递来的工具包,“保留LED核心,替换滤光片。消毒盒的镇流器还能用,凑合做个稳压模块。”
陈浩蹲在一旁,看着她手指一拧,金属外壳应声弹开,电路板被抽出来像拆火柴盒似的利索。他忍不住问:“你这知识库是不是连母鸡怎么做梦都记着?”
“有记录。”她头也不抬,“REM睡眠阶段伴随轻微鸣叫与爪部抽动,频率每分钟三点二次。”
“……我是说,你怎么啥都知道?”
“数据库编号AGRI-CHN-2049,涵盖地球农业史上八十七种禽类疫病非药物干预案例。”她接好线路,轻轻一吹散热口的灰,“其中三十六例成功应用光谱疗法。”
“听起来像抽奖,中奖率还没买菜打折高。”
“当前没有其他选项。”
“这话听着比病毒还让人绝望。”
灯架是用旧晾衣杆拼的,歪歪扭扭架在鸡舍中央。陈浩拿麻绳绑了三圈才稳住,一边绑一边嘀咕:“这玩意儿塌了压死鸡,咱就得改行卖炖全鸡。”
“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三。”娜娜把改装好的灯管卡进支架,“启动后先低功率运行十分钟,观察应激反应。”
“万一它们觉得这是新型天敌呢?毕竟谁见过会发光的母鸡。”
灯亮了。
蓝幽幽的光铺满整个鸡舍,像被人泼了一桶荧光涂料。成鸡哗地炸毛,扑腾着往角落挤,有只芦花鸡甚至跳上食槽,摆出一副要搏命的架势。
“完了,真当是外星入侵了。”陈浩缩脖子。
可雏鸡那边动静不大对劲。
最先倒下的那只,原本瘫在垫草上不动,此刻翅膀微微撑起,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努力对焦。接着,它踉跄着站了起来,摇晃两步,竟朝着光源挪了过去。
“哎?”陈浩扒开围栏钻进去,“你还认得家门?”
小鸡不理他,直奔灯下,仰着头,眯眼站在光柱里,像在晒……呃,晒蓝太阳。
娜娜的监测数据显示开始波动:心率回落至正常区间,呼吸频率趋于平稳,炎症因子浓度下降百分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