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班长在看他的家乡,一直到安静的合上眼睛。
小胖被拉到医院的时候,还能冲站在边上泪流满面的朱一霸开上几句玩笑,说班长那家伙就是想回家,然后找他的青梅竹马,格局太小啰。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调侃班长。
“几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想家。”笑呵呵咧着嘴巴嘲讽班长的样子一如往常,不过小胖到最后,一样没撑下来,笑着笑着头就歪到了边上。
“阿妈...阿妹...”这是小胖最后留下的几个字,圆瞪的眼睛里满着留恋,许是想起了远在老家的母亲和妹妹。
“哪有孩子不想家的。”站长王海站在边上,言语哽咽。
朱一霸垂着头,走出医院。
晚上躺在宿舍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这种害怕并非来自于杀人,或者战友被杀时,对于死亡的恐惧和自身的悔恨。
只是每当执行任务的时候,看着一个个生命在他的手中终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想起当初埋伏在山上的坟头时,四周都是蓝绿色的鬼火,朱一霸却再也无法像那时一般笑得坦然。
总觉得在黑暗中,隐藏着一张张血盆大口,只等他松懈的一瞬间,将他吞入口中,狠狠嚼碎。
当晚,朱一霸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这么些年来被他杀死的目标过来寻他。
有爬着过来的,从天花板吊下来的,床底下钻出来的等等,朱一霸四处找枪,却怎么也找不到。
最后它们围了过来,冷冷的盯着朱一霸,阴森森的说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画面陡然一切,朱一霸回到了云省的山林里。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狙击枪,以及身上穿着的全套被去除了标识的作战服,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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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时不时地传来敌人追逐的声响,声响很大,敌人的人数显然很多。
他只能疲于奔命,然后在不断地逃跑中迷了路,一下子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又一下子摔在河里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了。
在河里,他试着想抓住什么东西,可一时间又什么都抓不住,真以为抓住了东西,拉到身前一看竟是一颗颗窜连在一起的骷髅头,像是那些被他击毙的目标们。
骷髅头那没有肉的下巴咔咔作响,似在无声的嘲讽。
那夜,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一霸,怕了。
之后,站里把班长和小胖两人的遗物整理好交给上级带给过来的家属,并告知家属,两人是在训练时,因发生事故而牺牲的。
朱一霸没有出面,他一直自诩的百战百胜成了全支队的笑话。要不是将贩毐分子活捉回来,以及早些年在特勤攒下的功绩,此事一出,大概率要被提前退役。
这起事件的发生让他彻底沉寂下来。
班长年过三十,原本计划着再干两年等三期结束了,就能回家领上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过安生日子。
小胖前一刻还在美滋滋的规划着自己三等功的优秀事迹,结果转眼就死在了边疆的医院里,也不知道这魂魄会不会跟着骨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