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弘睿接连让步三次,裴元昭仍不松口。卫弘睿憋黑了脸,被周远按住膝盖,才没有拍桌子起来顶撞。裴元昭却似闲庭信步,会后踱至廊下,仰头看天,似乎谈判桌上的较量不过是过眼烟云。
朝中风向渐渐变了,有人私议卫弘睿无能,一个贸易协议,前后耗时一个多月仍未达成,反而让外臣牵着鼻子走;有人埋怨裴元昭过于执拗,恐损两国邦交;也有人暗赞他持节不屈,不失国体。
裴元昭对此毫不在乎,他告诉其他使官:“铁矿之争,实为国势之争,寸土不让,方显脊梁。你们都给我撑起来!莫怕僵局,莫惧拖延,我朝根基稳固,耗得起。他们要谈,便得按规矩谈,绝不能以一时之急,损百年之利。
“你们只管随我坚守立场,背后自有朝廷撑腰。人心浮动也好,非议四起也罢,但凡动摇者,必为千古罪人。此番博弈,不只为矿权,更为立威于四海,昭示我中原国不可轻侮!”
有上司发话,下面的使官自然是凛然遵命,毕竟天塌下来由裴元昭撑着,而且迎宾驿的招待规格高,在这里被好吃好喝供着,也算是美差。
……
御书房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却不能驱散成德帝眉宇间的阴翳。
恒王卫熙宁、李维新和周远以及礼部尚书张鸣策立在案前,室内寂静无声。三人心知肚明,这样的议事,居然没有端王在场,圣上想必要更换谈判主事人了。
成德帝指尖轻叩龙纹案:“中原国使团进京已经一个多月,其间还出了命案,虽说是他们内讧所致,终究是安保不得力,让大舜颜面受损。如今谈判僵持,铁矿之事毫无进展,朝廷的开支却等不得。众卿,你意如何?”
周远说道:“回圣上,我朝谈判团在端王殿下主持之下,始终秉持国策,进退有节,奈何对方寸步不让,僵局难破。臣以为,裴副使看似执拗,实则谋深,其背后必有中原国朝廷暗许。若强压端王让步,恐损宗室威信;若自行退让,则国体受损,矿权旁落。
“为今之计,不如暂缓议程,择机派遣一名大使,私晤裴元昭,探其底线,以柔化刚。铁矿之事,不在一时得失,而在长远布局。与其仓促定约,不如养势待时,待其内耗自疲,我方反可乘势而决。圣上明察,天下大势,不在唇舌之争,而在根本之固。”
周远一席话,成德帝眉间的荫翳稍微舒缓,连恒王都不住点头。